“别闹了，是我的错，”宋胤以为他是在怨自己让那个侍女过来教他规矩，便安慰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侍女什么时候来的，是父王硬塞过来的，我真的……”

舒秋雨压根不听，他想挣扎，却被宋胤直接按住了双手，见挣扎无果，舒秋雨干脆就不挣扎了，他道:“宋胤，我在眼里，到底算什么。”

我不是无理取闹，只是执着于一个答案。

我前二十年浑浑噩噩的，所有人都宠着我，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却没想到，温柔的背后，只是一把冷血而扎人的刀剑。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我见全了，我现在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人。

你现在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说想要让我成为你的妻子……但昨天的话，又是怎么回事？

你如果真的把我当一个玩物，那我不奉陪。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宋胤眉眼温和起来，他抬手就把人抱在自己身上坐着，泛着冷白色的手指刮着他的鼻子:“宝贝儿……”

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侍女的声音:“殿下，王派人过来了。”

宋胤眉头一皱:“让她在外面等着。”

外面应了一句:“是。”

舒秋雨拉着他的衣角，眼神坚定地看着宋胤，似乎一定要他回答。

宋胤吻着他的眉眼，低声说道:“怎么不信我呢，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舒秋雨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别过头，道:“把你当初在清泉旁边说的话，再说一遍。”

宋胤一只手掰过他的脸，吻着他，另一只手则钻进他的衣衫里，坏笑一声:“好。”

“我宋胤，就是……”

“殿下——”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宋胤和舒秋雨一顿，下一秒，就见门忽然开了，一个领头的侍女走了过来，冲两人跪了下来:“二殿下，时间到了，该起床了。”

宋胤脸一黑，但到底不是没有理智的人，他随手扯了一件衣服给舒秋雨盖上，边替他穿着衣服，边随意道:“父王身边的人？”

侍女低头:“是。”

“王让奴家转达给二殿下一句话。”

宋胤抬眼，透过红色纱帐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人:“什么话？”

“宫里从不缺会教规矩的人，二殿下昨日为了一个床伴杀了那侍女，已经让王震怒了。”

“王还说，小公子规矩若是不好好学，那这床伴，可以是任何人。”

话音刚落，舒秋雨脸上血色褪尽。

一口一个床伴，简直就是在把他柔软的内心放在石头上拼命地砸。

宋胤垂眸，长长的睫毛扇动两下，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依旧替着舒秋雨扣上扣子。

“规矩就是规矩，床伴也该有床伴的样子，”侍女头再次低了下来，她害怕得手指都在颤抖，但却仍然拼命保持冷静，一直触犯着宋胤的逆鳞。

“规矩第十条，小公子当为二殿下穿衣，而非……二殿下替小公子穿衣。”

宋胤扣扣子的动作一顿。

舒秋雨抿唇，随后拉开宋胤的手，从他怀里滚了下来，翻身滚到了床里面，背对着宋胤穿着衣服。

宋胤盯着舒秋雨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气，才收回了手，

他起身下了床，道:“本殿知道了，出去吧。”

侍女未起身，依旧跪在地上:“王说，让奴家时时跟着小公子。”

舒秋雨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是……监视吗？

宋胤的耐心已经没有了，他漫步走到那侍女面前，看着她微微颤抖着的身躯:“胆子不小。”

侍女哆哆嗦嗦的:“二殿下恕罪，今日二殿下若是要杀了奴家，明日也将有另外一个人来代替奴家。”

宋胤抬了抬眼皮:“你这意思，本殿是非听你的不可了？”

侍女:“奴家不敢，只是殿下……”

她抬起头，看着宋胤，眼眶通红，泪水滑过红肿的脸颊，她张了张嘴，无声道:“隔墙有耳。”

宋胤沉默不语。

早在她进门的那一刻，他几乎就猜出了来龙去脉。

父王现在就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就是在试探那日自己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心。

侍女磕头:“当以大局为重，莫要为了儿女情长，坏了大事。”

舒秋雨正好穿好衣服，猛的听见了这句话，肩膀再次微微颤抖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

他还能是个祸水不成？

他抬眼看着宋胤，却发现宋胤也在看他，两人各有各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宋胤随意穿了件衣服，整理好后，就来到了床边:“秋雨，下来吃饭。”

舒秋雨沉默着摇了摇头。

哪知宋胤直接强硬地把人拉了过来，一把抱起:“不能不吃。”

舒秋雨是真的吃不下，尽管真的很饿:“你放我下来！宋胤!我不吃就是不吃!”

侍女道:“按照规矩，小公子不能对殿下直呼名讳，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公子不得反抗。”

宋胤和舒秋雨顿时愣住了。

舒秋雨烦透这些规矩了，他盯着那侍女，道:“是不是我还得自称……奴家？”

侍女唯唯诺诺:“……是。”

舒秋雨挣脱宋胤的怀抱，抬眼道:“那我如果不听呢？你是不是会像昨天那个侍女一样，拿鞭子抽我，拿电电我？”

侍女不答话。

宋胤拳头倏地攥紧，他深呼吸一口气，强硬地拉着舒秋雨的手:“规矩……还是要学的……”

舒秋雨眼眶忽然红了，他别过头，一把甩开宋胤的手，不再言语。

宋胤道:“饭菜摆上来吧。”

侍女低头:“是。”

西岭有一种吸血鬼，是行走的监控摄像头，只要将自己的獠牙拔下来，交给另一个人，那么另一个人就可以看见他所看见的，听见他所听见的。

如果猜得不错，这个侍女脸颊之所以会肿起来，应该就是今天早上才拔的獠牙。

宋胤沉默着扒了一口饭，脑袋飞快地运转着。

昨天的事情，父王怕是都知道了，所以今天才继续送了一个人过来，是试探，也是怀疑。

如果就这样把人杀了，恐怕日后更不得安宁。

“小公子，按照规矩，一盘菜不能夹三次。”侍女抬眼，恭恭敬敬。

舒秋雨夹菜的动作一顿。

他讽刺地看了一眼侍女，又看了一眼沉默着的宋胤，随后放下了筷子，就要出门。

宋胤低声说道:“回来，饭吃完再走。”

舒秋雨脚步顿了顿，他道:“不饿。”

侍女道:“按照规矩，殿下的命令不得不从。”

宋胤又不敢哄，又不敢上前把人抱过来，他低垂着眉眼，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舒秋雨等半天也不见宋胤起身，他咬了咬牙，红肿着眼眶就坐了下来，低着头沉默着扒着白饭，味如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