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不想让李云霄看到她这副窘迫的模样，武曌随意的转过头看向院中的花花草草。

“那你还没说明白，那些话什么意思。”

李云霄淡笑道：“这些其实你都已经做到了，所谓的都差一点，皆是因为你是女儿之身罢了，其次，无论是我的警示，还是你忌惮我袁兄，归根结底，去做的，还是你。”

“你大可以以天命之身威胁于人，但你没有，你也可以借着权力肆意挥霍，你也没有。”

“我李云霄做事不喜善恶而论，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若归尘，永贞大典里面的你，永远...都是一位明君！”

“那永贞大典里面说我私会稚奴的事情，也能改吗？”

“那个改不掉了，民间已经传开，难不成要带头诓骗世人？”

武曌本来也不在乎这个事情了，就没说什么。

李云霄淡淡道：“放心，公过之间，相信后人会公允而论，世人也都会记住你为大唐所做的事，你的名字也会被后世人铭记于心。”

武曌嗤笑一声，也不跟李云霄打哑谜，因为打哑谜也没用。

“这些话可真诱人呐，但我还是想多活些日子，可惜，我不能像你一样了，在我这儿，二者不可并取，对么？”

李云霄没回答，而是淡淡道：“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武曌调侃道：“你从来没跟我说话这么温柔过，就像做梦一样，这可真不像你。”

“是吗？”李云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自送太宗离去后，我什么时候又像过我自己呢...】

武曌看了眼天空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我现在也没什么追求了，但心中还有两个心愿。”

“说来听听。”

武曌眼中闪过追忆：“帝王不可同墓，但我希望自己死后，可以与稚奴葬在一起。”

“简单，我应下了，算是补偿你这些年的辛苦，第二个呢？”

武曌眼眸看向李云霄，语气认真道：“我希望自己大限的那天，你能来送我一程...”

微风拂过院落，二人相视无声。

“若到了那一天再说吧。”李云霄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份功法。

“相信你对此很熟悉，待我解决了那件事，选择由你决定，你为大唐用心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武曌看着桌面的功法，微微一愣。

【泣血录】

“这是...”

武曌在抬头时，发现院中之中吹过的风，一片静悄悄的。

缓缓握紧泣血录，武曌起身，返回了屋内。

....

时隔两月，风雨欲来。

李治在位时，覆灭百济高丽，而今仅剩新罗规规矩矩，遵行中原历法，学习中原文化。

现在中原已经不简简单单是大唐兵将，例如突厥等地，也有文武状元出身的高官将士。

这些绝不是大唐以武力压制而来，而是数年来文化的认同。

自李云霄数十年前以优惠诱惑他们以中原语言为主后，便有不少人以大唐文化为尊，以成为大唐人为荣。

在李云霄看来，这才是最强大的力量，因为这是无坚不摧的，这股力量可以让他们甘愿为大唐打拼江山，团结一致，甚至是，慷慨赴死！

但别的国家也不是傻子，知道附属大唐，时间长了就会被同化，但也没有丝毫办法，也得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此事也有例外。

前不久新罗时局动荡，因为新罗的君王死了，其子嗣继位，心有不轨，内部有要战者，也有要求和者。

武曌当即下诏，派出袁天罡以及数位将领前往。

袁天罡挡不住李旦央求，时隔数十年再次挂帅，前往平乱。

想乱，可以，但事关大唐利益，那便除了！

此战本应打不起来，就连随同的将领也觉得打不起来。

因为新罗在看到二十多万唐军全副武装压境过来的时候，内部的那些想要反抗中原的人，都已经吓得腿软了。

但袁天罡没理会他们的服软。

声称，想乱就乱，想进掠中原就进掠中原，现在说想好了，意见统一了...

晚了！！

此战，纯属一面倒的形式，还不到一天就攻破了新罗数座城池，而袁天罡也亲手斩掉了继位的新罗君王，将其插在了王城之上。

这一战，袁天罡的杀伐让不少人感到胆寒。

新罗此战死伤足有三万余人，这还是不怎么反抗的情况下。

若是全都反抗，可想而知，他新罗，就会继高丽百济后尘，亡国！

这边稳定了新罗的局势，吐蕃与突厥那边也传来战报。

吐蕃曾兵分两路前来进犯中原，被薛仁贵以及王孝杰大败！

武曌有心下令继续追进，但想到李云霄曾言，时机未到，内祸未除，便忍了下来。

而突厥可汗阿史那·临默突然带着贡品，请求投降。

声称你们打仗干脆彻底一点，别把他们夹在中间，他们而今加在一起也有几十万人，百姓占了大部分。

这两年总是发生战火，他们跟着吐蕃也不是，跟着大唐也不是，干脆就当着吐蕃的面，投怀送抱。

而后还私自决议将吐蕃前些年抢过去的土地，一寸不留的还给了大唐。

阿史那·临默做出这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接管权力不久，这些年战斗，全都被唐军挫败，再这样下去，肯定是众叛亲离，内部生叛。

况且他心中始终惦记着有没有不良人在自己身边。

不良人的本事他是听说了，而今不良帅差点把新罗给灭了，新罗之主的脑袋就被砍了，挂在城墙上，他有些害怕。

无论是免除中原对其的讨伐，还是收拢自己的民心，他稳赚不亏。

自此之后，中原兵不血刃，突厥又成了防御吐蕃的一道防线...

吐蕃之主听闻此事，差点气的吐血。

当初拿下突厥的时候付出了多少兵力？

这还是趁着袁天罡跟李云霄不在的时候拿下的，而今这么轻松就没了？

这让他近乎半个月都没睡好觉。

....

此事平定之后，时隔四月，入冬。

武曌站在李治的牌位面前，看着一个个捷报，心满意足的笑了。

而就在此时，身后一道身影突然跪倒在地。

“陛下...”

武曌听到呼唤，缓缓转过身，看着高力士，眼中有些疑惑。

“行此大礼，所为何事？”

“奴才...恳请辞官...”

“什么？”武曌以为自己听错了。

“朕从未怪罪过你是不良人，你是害怕朕么？”

高力士摇了摇头，再次郑重叩首：“奴才老了...大限将至...恐，伺候不了陛下了。”

武曌微微低头一算，这才猛然一怔。

“光阴如骏马加鞭，岁月如落花流水..”

“想来，我竟然都已经有八十岁了，你比朕还大两岁，确实...是该歇歇了。”

高力士沉声道：“奴才自小受灾流离失所，承蒙大帅相救入朝侍奉。”

“数十年来，虽有一些文能，但终无庙堂之才，承蒙陛下不弃，染威数十载，已是天恩。”

“虽有心继续服侍陛下，但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