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楚楚与谢承昀在御花园中相别之后，便匆匆地去了奉先殿。

此时，殿中已有了许多人，但绝大多数都是她不认识的。

“四妹妹方去了何处？”宁楚妍见她行色匆匆，便想找她的错处。

听到她这样问，国公夫人也朝宁楚楚看了过来。

而宁楚楚看着这位素来与她不和的姐姐，即使不想回答，但是母亲还在旁边，也不得不随意编了个答案。

“太子殿下邀我去了别处，有些话想与我说，毕竟我是他的亲姨母。”

想必这样的回答，在母亲心里是十分满意的。

见宁楚妍脸上有不忿之色，她继续说着：“二姐姐倒是十分关心我，事无巨细的都要过问。”

“我也只是为了四妹妹好，毕竟这是宫中，四妹妹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出了什么事，连累的可是我们大家。”宁楚妍被宁楚楚激起了几分气性，竟是挖起了她的痛处来。

“那二姐姐便放心好了，什么事都没有。”宁楚楚并没有将她的话当回事，她自己二姐姐最喜欢找她的错处了。

“那可不一定。”宁楚妍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够了，宫宴之上，都安分些。”

眼见着她们二人起了争执，国公夫人还是忍不住训斥道。

见国公夫人如此，她们二人只能安静下来，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言语。

但宁楚楚对她这位母亲，当真是失望至极，可又无法割舍，最后也只能让自己落入两难的境地。

各国使臣也陆续到场，着装各异，风情不同。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太后与晋帝才来到宴上。

众人免不了跪地请安，直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然后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诸国使臣亦是各有礼节。

他们纷纷为晋帝献上寿礼，晋国的大臣亦不例外。

南阳使臣大将军齐危防命身旁的副将献上了三斛色泽品质皆是上乘南珠，以及无数的珠宝。

南阳国东、南两方邻海，海上之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给南阳国的百姓带来了无尽的财富。

西延使臣女相左静玟着人献礼一对白玉麒麟，并数箱还未开验的美玉原石。

西延国多山地，山中矿产无数，尤以玉矿与铁矿之数为最。

北徵使臣北溯命人献上了五百匹上好的战马。

北徵国以好马良驹享誉天下，其马匹中优者可日行三百里，天下千里马大都出自于北徵。

……

各家大臣亦是不断献礼，各家小姐也是争奇斗艳，都想着在晋帝面前露露脸，在陛下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献礼结束之后，西延女丞相左静玟站了起来，拿起了一樽酒，行至晋帝座下，敬了晋帝一杯酒，提出了要与晋国女子比试一二。

“晋帝陛下，听闻东晋开设了女子学馆，不知与我朝女子相较，谁能更胜一筹？不妨让两国各派遣代表比试一番，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她亦不想如此，东晋开设女子学馆不过七年，而它西延上百年来皆是女子当政，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以长较短，不是君子所为，可那位偏偏有所吩咐。

“女子学馆乃皇后一力主张设立，开办至今不过七年，尔等学子若有意，皆可试之，无论输赢，朕皆重重有赏。”赵轩思量了片刻，便对众位大臣说道，希望他们家的女子能够与之比试。

殿中大臣一片私语，各家女子亦自有思量，却没有一人敢上台比试。

一时之间左静玟倒是无人关注，倍受冷落。

东晋帝贵女们都自以为无法赢了比试，不试则不会丢了自己的颜面，失了家族的体面。

左静玟见无人上台，便假意提起了宁楚楚，像是给寻来了他们一个台阶，“臣在西延时亦听闻，宁四小姐乃是先皇后的妹妹，先皇后才华出众，她的妹妹想来自然也是不差的，若能得宁四小姐赐教，我等必是不胜荣幸。”

南阳与北徵两国的使臣都乐得自在，并未在意殿上发生的事情。

只是那北徵国的安王却对这位宁四小姐越发好奇起来了。

只是不知她会如何应对此事。

还有他在御花园之中听到的密谋，她应当是并不知晓的，那他，又该如何？不如 ，陪她们好好的玩一玩。

这东晋贵女个个如此默不作声，左静玟却认为是老天爷也在帮助她。

若是无人上台比试，恐怕会让其余几国以为东晋无人，这强国之首怕也是当不得真了。

而此时，她提起宁楚楚自然也是顺理成章，不会引人怀疑，谁让她姐姐宁楚柔才华出众，众国皆知。

“更何况就算宁四小姐输了也无妨，一场比试算不得什么大事，我等只当做为晋帝陛下的寿辰助兴。”她接着说着，向宁楚楚的方向望去，没有见着她本人。

各国使臣的位置在前方一侧，她所在的位置刚好与宁国公府相对，只是宁楚楚的位置在后面，她并不能瞧见宁楚楚，因此也不知晓她是何等样貌。

她也是奉命行事，上有令，下莫敢不从。只是不知这位宁四小姐与那位有何渊源。

“陛下，谢太傅夸赞过宁四小姐学识过人，当得起女子学馆众学子之间的魁首。故此次比试，交由宁四小姐最合适不过了。想必宁四小姐定然不会坠了皇后娘娘与谢太傅的名声。”崔嫣儿起身说道。

崔嫣儿恨不得宁楚楚在这大殿之上丢脸，故而又提起了宁楚楚在学馆里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宁四小姐，意下如何？”太后看着宁楚楚的母亲沈悦薇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她也有意让宁楚楚入宫，借以缓和她与晋帝赵之间的情分。

若她能够赢了此次比试，一切都好办。若是不能，日后无法立足的也只是她宁楚楚自己。

“臣女愿为东晋代表，与之一试。”话说了这个地步，宁楚楚已不能拒绝，只能起身恭敬地应下了，“不知左丞相想要比什么？”

“比试无非文武。若说这“文”，以文会友，自然也是一桩人生雅事。这文不如就由贵方出题，这“武”便由本相出题，这样也显得公平公正。至于这“武”，宁四小姐恐怕是不会武功的，不妨以“舞”代“武”，只是这舞既不能没有刚劲之意，也不能缺少女子柔美，晋帝陛下以为如何？”

“可。”赵轩微微颔首，对宁楚楚说，“宁四小姐尽力即可。”

“那便先比舞吧。”左静玟提议。

“容臣女先行更衣。”宁楚楚便下去换了一套红色的舞衣，并命人准备了需要用到的一应工具。

“第一场比试，正式开始。”林川见二人已准备妥当，大声宣布。

西延先上，一擅长剑舞的女子在台上剑影翩翩，身姿倩倩。

宁楚楚一曲鼓上舞，听其音，如见沙场点兵，少年雄姿英发；观其形，若窥神女起舞，众人纷纷沉醉。

宁楚楚知道她的姐姐更擅长于此舞，姐姐的舞有她自己所渴求的，被压抑的，而她只学了些许皮毛。

谢承昀的目光自宁楚楚上台就凝固在了她的身上，外事不能扰其分毫。

在众人看来，此舞，宁楚楚更盛一筹。

左静玟亦是忍不住为宁楚楚鼓掌。

连同沈悦薇的脸色也好上了几分，或许是认为宁楚楚凭此能够顺利入宫。

文试轮到了宁楚楚出题，她心中已经思虑了一番。若是仅仅考验文采，自己未必会是她们的对手，不如寻一个大家都忽视的问题，作为本次文试的命题。

“谢太傅，听闻太傅博览群书，不如请太傅从算学之中出一个题目，定时一柱香，让我等同解，不知大人以为如何？”宁楚楚朝着谢承昀问道。

“果农积果千斤，受天气影响，日售量减一成（每日减初日一成），日低价半成（每日低初日半成），均日损一钱，初日五十斤，五两银，试问几日售，共得钱最多？”谢承昀片刻之后便想好了题目。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二人皆未能给出答案，二人皆不长于算学。

宁楚楚只能说，“楚楚见识浅薄，着实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宁四小姐当真是聪慧。”左静玟让一旁的宫女拿来两杯酒，走到宁楚楚身前，“宁四小姐不必妄自菲薄，这杯酒，我敬你。若是宁小姐生在我西延，定是会有所作为。”

“丞相大人谬赞了，还要谢谢大人。”宁楚楚举杯饮尽了手中的酒。

左静玟暗自思索，若不是那位吩咐了，她倒是想和这女子交个朋友，让人备上美酒佳肴，再好生聊上一聊。

她们二人都轻声细语，没人能够听到，至于谢什么，只有她们心里清楚。

“陛下认为宁四小姐如何？”太后见宁楚楚赢了比试，便对赵轩含蓄地提起了那件事，“今日宁四小姐有功，陛下可得好好嘉奖嘉奖。”

“林川，去将库房里的那一对夜明珠，一对玉如意取来赐给宁四小姐。”赵轩吩咐林川赐下了赏赐，“若是宁四小姐日后有心悦之人，亦可以让朕为你赐婚。”

“臣女多谢陛下。”

宁楚楚谢恩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母亲沈悦薇却没有半分喜悦，没有为她得到赏赐而高兴，反而觉得她还不够好，所以才没能被陛下看中。

而不知何时，那位北徵国的安王已不在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