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声音听起来软乎乎的，还有一股像是重感冒过后的浓浓鼻音。

“感冒了？”邹易丞柔声问道，他这才发现池近穿的很少。

一件单薄的小毛衣里面则是套了一个短衬衣，连外套都没有，他轻轻皱眉，摁着她的头贴上自己嘴唇。

有点滚烫。

“没有，刚洗过澡。”池近小声说。

他唇瓣上的凸起的死皮轻轻蹭着她的额头，池近挣脱开来他的双臂，向一旁的饮水机看了过去，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空的纸杯子。

池近接了一杯温水，给他端了过来。

“多喝点水。”她像是哄小孩一样。

一杯喝完又是一杯，直到唇上的死皮被水抚平，摸不到凸起的剐蹭感，池近这才停了下来。

她又像照护小孩一样，将他摁倒在床上，手掌捏起两端的杯子盖过他的肩膀，轻声哄道：“你才刚醒，要多休息。”

说着，准备直起身子，拉上敞开的窗帘。

“陪我一起。”邹易丞的手从被子一侧攥了出去迅速地拉起她的手腕，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池近想要挣脱开，可无奈他的手劲太大，眼神也像一把枷锁，让她无法逃离。

“我拉窗帘。”池近劝说，“拉完陪你。”

刚洗完澡，池近任由自己的长发散落在肩上，一股栀子花香味淡淡浸满了整个房间，长发柔顺的她像是褪去了身上所有的尖刺和盔甲。

邹易丞觉得她才看起来乖，松开了她的手腕，视线随着她的身影在哪则落在哪。

病房里的阳光被隔绝开来，两侧则也是被遮盖的紧紧实实，房间所有的一切都暗淡了下来，只有一旁仪器上的数字却加快起来。

池近没有注意，邹易丞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看着她拉窗帘的样子，莫名一瞬间，像是回到了曾经记忆里最温暖的时间。

十岁之前的流浪日子，虽然清困，但早晨会有母亲的陪伴，夜晚也是母亲这般给他拉窗帘。

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场景，他竟觉得有股家的感觉。

与此同时，病房外。

方兮韵几乎是被刚刚的震惊惊地迟迟无法反应过来。

她的心脏都慢半拍地才氤氲上一股疼痛。

身后的门被人拉开，随后轻闭上，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节拍声缓缓响起。

周隼向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些人向另一个方向离去。

周隼走到她的面前，停住了脚步，他看着方兮韵抖动的肩膀，心里竟莫名觉得她很可怜。

说罢了，也就是另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没事吧。”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浅色的手帕递给人。

方兮韵头低地很低，她看着那双皮鞋，随后视线里又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缝间还加了一块手帕。

方兮韵没有接，而是转过身子时，手指擦了在坠落的泪滴。

“什么时候的事。”她的声音有一种低入冰窟的寒冷。

邹隼垂着眼看着她的肩膀，那条手帕还是搭在她的肩膀上。

一个绅士的男人是不会看着女人流泪而无动于衷。

“半年前。”

方兮韵身体一震，眼眶里又续上一层泪珠，女人的手掌慢慢攥紧，白皙的手指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那个时间，她还没有回国。

原来她又晚了。

方兮韵觉得自己有一种荒诞的可笑，她的自以为是又在时间的长河里将自己和爱的人分开。

可明明是她先发现的，是她先看见的，是她先喜欢上的。

凭什么……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彷佛却跨过了时间看见了第一眼就动心的男人。

她倔强地拿起那个手帕，无助的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心脏的猛烈抽疼，让她难受急了。

……

不知过了多久，方兮韵才抬起头，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我想单独和他见一面。”

良久，周隼才应声说话。

“好。”

一个小时后，主治医师以病情为由，将池近叫走。

主治医师是一个法国的人，池近听不懂法语，所以是周隼陪着一起过去的。

片刻后，早已收好自己心情的方兮韵推门而入。

昏暗让病房升起了一股旖旎。

方兮韵来之前还特意画了一个妆，淡粉色的口红，眼睛没有画眼影但依旧有一股嫣红。

病床旁边原本应该有一个凳子，方兮韵看了一眼被放在一边的那个凳子，自嘲地笑了笑，她没有拿过那个凳子。

而是来到他的身边。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刚上初中，从小学晋升到初中，我父母害怕这跨度太大，我会早恋，所以在那一整个暑假一直在跟我讲早恋的危害。”

“九中本不在我上学的范围里，可那一年夏天，我父母做生意发了一笔不小的财富，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们托关系送了进去。”想到这里，方兮韵垂下眼，笑道，“那可是九中，谁不知道这个学校的学生那个家庭不是非富即贵的。他们由不让我早恋变成了让我自由地多认识认识一些新同学。”

九中的初中部开学的那天，盛况不亚于名校开学，校门口停的车都是百万级别的。

那天是父母送她的，根本没想到来到这个学校攀比是从报道就开始的。

他们家的那一辆白色的宝马夹到一众豪车当中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彼时，尽管她才刚十二岁，但却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这个年龄段的阶级差距。

她穿了一条价值一千块的娃娃裙，可在看到其他同龄人时，一股自卑油然而生。

母亲拉着她的手，看着那些簇拥到一起仿佛来时装场走秀，蹲在身一边帮她整理领子，一边则是轻声说道：“兮兮，来到新学校，就不能向以前一样沉默寡言，要多和新同学说话，多认识认识新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