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的的铁门，被人打开留了一条小缝。

保安木讷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视线望向前方两处民房夹角处的暗巷，手指搓的发红。

民房外连白漆也没有刷，透色的玻璃窗外铁栏杆已经脱漆，层层叠叠的砖块裸露在外，中间的缝隙用灰色的水泥连接，风吹日晒的红砖上刻画着时间的痕迹。

暗巷内的砖块是用碎砖铺的，地上坑坑洼洼。

两个身着深灰色马甲和军绿色工装裤的男人被旁边的三个黑西装的彪形大汉围堵着。

邹易丞站在他们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高倍摄像头里的刚刚偷拍的照片。

两个男人瑟缩地低着头，时不时抬头看了看四周，最后又把余光偷放在男人的脸上。

他们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拍的主人公是谁。

刚刚躲在那里，也只是想拍点影片的物料，谁曾想相机忘记调闪光灯了，他们还未来得及走，就被三个男人团团围住。

那三个彪形大汉，活脱脱地像黑社会，一下子他们就怂了，然后就演变成这个样子。

戴渔夫帽的男人怨恨地撞了一下队友，真想破口大骂，什么虎逼玩意还开闪光灯。

邹易丞将摄像机递了回去，戴帽子的男人接过，讪讪开口：“那个、老总，不好意思，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就是想拍点物料回去，不是专门偷拍您的。”

他眼尖一眼就瞧到了西装上的那颗名贵的宝石胸针，虽不知道是谁，但深知肯定是什么大人物，而不是名不经传的明星。

说着，他就动手准备自觉删掉。

平头男人神色有些心疼刚刚自己拍的照片，那角度多好多唯美，镜头前还有一道模糊的黄叶挡着，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别删。

戴帽子的男人哪敢耍心眼，指头刚想摁掉删除。

“不用。”

他触摸在摁钮上的手停了下来，一脸惊愕。

平头男人也是一模一样望了过去。

邹易丞缓缓点燃香烟。

“先留着。”

“老总，您这是……？”

邹易丞向前走了几步，指尖轻轻勾了勾，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将一张灰色的卡片递给戴帽子的男人。

男人接过，平头男人也凑上前来，二人一起疑惑地循着名片上的白色字体一个字一个字地小声念着。

平头男人看着那个名字，脸拧巴了一下，随后又看了眼所属的公司名称，他轻声读了出来：“易星。”

帽子男打了一下他的头，随后一脸敬意说道：“邹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是您，要是您，我们也不敢拍的，业内谁不知道都知道，我们也不敢明知故犯，您就饶了我们这一次。”

业内哪个人不知道这个人不能拍，几乎已经成了行业内默认的规定，旁边这蠢货，真是一下就碰到硬茬。

邹易丞吸烟，没有说话，落在男人身上的视线不带一丝温度。

“邹总，您有什么吩咐您就说，您是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绝对不会留备份。”

一支烟燃尽，他心满意足地将烟吧扔到地上，重新抬起头来，眼里的寒意散了些，“你的照片对我有用，不用删，但是现在我不想还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些照片。”

帽子男一下就懂了这个意思，随后连忙眼疾手快地将相机的储存卡取了出来，那枚小小地储存卡被呈放在他手心上。

“邹总，您放心，除了我们俩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些照片。”

“你拿上，照片不会白拍，等到何适的机会，我会让你爆出来的。”他沉着声，连看都没看那枚储存卡。

……

剧院舞台上的方兮韵可谓是拿出了十分敬业的姿态。尽管曲导已经表示很满意她的状态后期合成就行，但她还是硬拖着脚伤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自认为十分满意为止。

池近刚进剧院的时候，正是方兮韵在恳求导演自己再来一遍的时候。

她刚上前走了几步，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工作人员拉到化妆间。补完妆后，再出来时，台上的方兮韵还在继续。

池近就站在一旁等候着，她虽然不喜欢方兮韵，但此刻眼神却没有从她的身影离开过，只为找一找她们演员的感觉。

终于最后一遍“咔”喊停时，方兮韵和曲导同时都很满意。

方兮韵从那边的台阶下去，池近从右边缓缓走了上来，尽管身体还是在颤抖和紧张，但是相比于上一遍，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

池近趁着准备的时候，视线下意识地朝向急匆匆的方兮韵望去。

再然后，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自己的眼里。

小助理搀扶着方兮韵，她兴冲冲问道：“怎么样，刚刚邹易丞有在看我吗？”

小助理低下头，欲言又止：“兮姐，邹总他……他已经走了。”

一下方兮韵的脸已经黑了下来。她望向刚刚上台前邹易丞坐过的座位，那里已经空落落的，没有留下任何人的痕迹。心里有些堵塞，她随便找了个椅子，顺势坐了下来，随后恶狠狠地目光盯着舞台上的女人。

“你觉得她好吗？”

小助理也是会看脸色的人，她摇头，尽管眼睛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并不能看清，但依旧及其真诚地说道：“不是特别好，刚刚导演不是还骂了她吗。”

方兮韵挺了挺身子，有些傲娇地单手撑着头，对她的话很满意。

“你去问问，替我的那个是哪找来的。”她侧着头，但眼睛还是直溜溜地盯着舞台上的女人。

空气里弥漫着只有自己才能闻到的酸味。

“咔”——

曲导的一声咔。

池近的舞替戏份终于过了，心里的重担落了下来。

张导伸了伸手，将准备离去的池近招呼过来。

“这次真是多亏了池老师你救场，刚刚曲导的话别放在心上，这里的场地费一天加上全剧组的各种杂费不少钱，导演也是着急。”张农解释着。

池近点了点头。

随后跑去后面的服装间换下衣服。

房间的门突然有人从外被人打开，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响起。

“兮姐，那我先出去了啊。”小助理将方兮韵搀扶在沙发上，随后离开。

池近继续换着衣服，等穿好自己的衣服，她拉开试衣间的门帘，随后拿起脱下来的戏服，从里走了出来。

对面是一排亮着灯光的镜子，她自顾地走上前来，重新补了一下口红。

身后的方兮韵见她出来也没说话，反而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坐在那里。

屋内的两个女人谁都没有先张开口，可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火药的味道。

池近将晕出的口红用拇指尖一点一点晕染回去，再重新审视了一眼自己，抬脚就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