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听到慕清风说要“惩罚”的时候，白景初是真的有点慌了。

毕竟他自己也是一个写小说的。

当一个喜欢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有点不太对的男人，压着你，对你说他要惩罚你的时候，他想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似乎答案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虽然和那个人渣做过很多次类似的事情，但是在面对眼前这个小疯子的时候，白景初到底还是不想让那些事情发生。

或者说的再直白一点。

在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判断出他对这个人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之前，他是真的不想再发生那种关系了。

面对人渣的妥协，或许是他习惯性摆烂之后的结果。更多的一层原因，是他确定自己就算是反抗也改变不了什么。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不反抗了。

可是面对小疯子，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能反抗的。

所以……

“清风你听我说，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做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面具你让我戴着，我就一直戴着。除了你之外，我不给任何人看我的脸了。所以你别生气了，行不行啊？”

白景初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央求的味道。

他在央求什么，他在害怕什么，慕清风当然也是清清楚楚。

原本确实是想顺势做一点什么的。

可是看到白景初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慕清风又到底是舍不得了。

努力的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一个浅浅淡淡的微笑。慕清风伸手过去轻轻揉了揉白景初的脑袋，叹息了一声，他说：“阿初，你别怕我，我喜欢你，我舍不得伤害你，你又何必要这样看着我呢？”

他这副模样，让白景初恍惚以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天晚上。

在人渣拉着他做那些他不想做的事情的时候，那人渣脸上的表情，也是这样的悲痛和绝望。

当初他看不明白，只觉得那人渣奇怪。

可现在看着这小疯子，白景初觉得，自己好像明白，当初的人渣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因为他说的爱他，一直都是真的。

他说记住了他说的每一句话，他说一直都不想做任何强迫他的事情，这些也全都是真的。

所以那天晚上，慕清风眼睛里面的绝望和悲伤，来源说白了，也就只是白景初眼睛里的厌恶和恐惧。

被自己爱入骨髓的人那样看着，他不觉得难受才奇怪了吧？

然而就在白景初思考这些的时候，原本一直按着他不放的慕清风，反而是露出了一个僵硬又尴尬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一些，慕清风开口继续说道：“阿初，我刚刚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不会惩罚你的，所以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啊？”

他说的是那么的卑微。

卑微的白景初都替他觉得难受。

或许是因为气氛到了这里，或许是因为想起来了那人渣红着眼眶对他吼出来的那句：我从没强迫过你。

白景初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的软了一下，然后动作不受控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伸手过去捧住了慕清风的脸颊，然后对着他的唇瓣，轻轻的印上了自己的吻。

蜻蜓点水，一触即逝。

在分开的时候，慕清风甚至以为是自己执念过深，出现了幻觉。

可唇瓣上温热的触感又在提醒着他，刚刚那不是幻觉。

以至于他呆愣在那里，傻傻的看着白景初的眼睛。过了几秒，他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和他脸上的那个笑容格格不入。

情绪确实是反常的不行。

但白景初却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对方的这种近乎于扭曲的感情。

这是疲惫到了极致，终于有一个歇息的缺口的时候，所无法抑制的愉快和悲伤。

愉快是为了这件事情的结果。

悲伤则是在悲伤过程的疲惫。

慕清风爱他爱了十几年的时间，就算是他从来都没有说出口，白景初也知道，这种绝望的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单恋，是真的太让人疲惫和压抑了。

到了最后，所有的情绪终究是全部化作了眼泪。慕清风趴在白景初的怀里不停地哭着，像是又回到了当年，他是个一无所知的孩子，白景初是那个唯一让他依靠的大人。

他像是要把自己这些年受的所有委屈全都哭出来一样，只是单纯的不停的流着眼泪，张了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让他觉得万幸的是，这一次白景初没有再推开他了。

反而是任由他把这种撒娇一般的哭诉持续了下去，直到慕清风彻底的哭舒服了，白景初才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拿了方巾帮他擦了擦脸，然后温声问道：“还说要给我惩罚呢，结果你自己哭成这样，到底是谁在惩罚谁啊？”

慕清风听着愣了一下，然后又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伸手过去重新把白景初抱在怀里，蹭了蹭白景初脸颊，慕清风说：“白哥，阿初，我喜欢你。”

白景初敷衍的应了一声：“嗯。”

慕清风说：“你刚刚主动亲我了。”

白景初也没反驳，只停顿了一下，然后还是简单的回了一个字：“嗯。”

慕清风眨眨眼：“那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还没想好，”白景初摇了摇头，他说：“在我心里，你确实是不一样，也确实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但是这种重要，足不足够我回应你的爱情，说实话，我不知道，也是真的没有想好。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当那种交往了一段时间才说不合适的渣男。所以我想等想清楚之后再给你回应，你愿意等吗？”

慕清风用力点头。

十几年的时间他都等了。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要等一辈子呢。

现在就算是不知道终点在哪儿，可时间好像是有了些许的缩短。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心情变得越来越好。

可突然间，慕清风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又重新凝固了起来。盯着白景初的眼睛，他一字一顿道：“阿初，刚刚对我做的事情，你没跟那人渣做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