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我给予了他们最大的信任，他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大大小小的通讯线路，大都被切断了。

勉强接通的，那头重复自己的困难。

麦基受够无休止的推诿拉扯，礼貌温顺背后的赤裸裸疏离。

白日，他是那个权倾卡西米尔，众望所归。令骑士俯首，商人服膺。

即将从阴影走出，成为主政。他要实现自己的蓝图，将这个不完美的卡西米尔彻底改造，接过这个国家精英们的效忠。

同时驾驭商人与骑士这两大支柱，这将是历史性伟大开创。

我麦基，将让骑士之国腾飞，被狭隘尘封的它绽放万丈光华，整个泰拉都要俯首听令。

这份伟大的理想，几乎折服了每一个人。这份伟业，带着功勋、荣耀与财富。

它将带来家族富贵，带来名垂史册，带来万人传唱。

借助异常、诡物这些非自然力量？污名化时代带给我们的珍宝。

没有人能拒绝。李斯特分析利害而心生动摇的地方大员，军事将官也都反正倒戈。

大家都是骑士之国的血脉同胞，怎么可能接受卑鄙外乡人的蛊惑？

大骑士领汇聚大半卡西米尔的力量，都对麦基许诺效忠。沉默群体也貌似屈服。

那时他意气风发，史密斯重生也不过如此。再也掀不起风浪。

自己备受忌惮的来自哥伦比亚的那人，不过孤家寡人。有几分武力，注定是螳臂挡车，这份大势前碾得粉碎。

寻常的黑夜里，一切都改变。上位以来始终拥挤喧闹的大厦，头一次静的可怕，这里是人去楼空。

所有人都知道，李斯特必将到来。执行他的清算。

睚眦必报，也恩怨分明的性子，李斯特与史密斯是一脉相承的。

破产的鸭爵东山再起，从白条之海里被渡出。重回金融界的帝王之境。

哥伦比亚，你们的二老板回来了。

与主管略有摩擦的沙滩伞公司被吞并，‘沙滩伞’商标的伞具驰名泰拉。

与主管闹得不欢而散的莱茵元老，维持斗而不破局面。他们依然在公司里持有大权。

从事自己喜欢的方向，随意燃烧经费的糜烂生活。让无数有志科研而囊中羞涩学士羡慕不已。

过上退休养老的生活。

史密斯主打就是真诚。说千刀万剐，一刀也不会少。

成为史密斯死敌的那批人，彻底为世人遗忘。所作所为，足以拓宽心狠手辣定义。

现在，卡西米尔的诸位有幸见到局长的另一面。于是，感到了迟来的恐惧。

麦基旋转座椅的方向，巨大的黑暗映入眼中。金碧辉煌的不夜城仿佛坠入永暗，黑的稠密。

旧日奢华不再。

不详的紫光耸动着，无法带来光明的安慰，那是毁灭。千万条‘光‘从中发出，密集攒射大都被神恩拦住。

极少数流弹擦过，就画出一场死亡地带。带来冰冷的寂静。许多地块，是毫无声息的死地。

偶有闪光刺破夜幕，那是源石密度触发阈值而爆发的能量放射。

撕开黑暗，让大骑士领的废墟更加凄惨。远方的两体巨大构装体，狰狞更加丑恶，神圣的越发庄严。它们的阴影笼罩大半城市。

大半智慧生灵只有瑟瑟发抖。

那敲锣打鼓，摇旗呐喊的信众，喜极而泣，乐极生悲。癫痫与心脏病频频。

那是这座城市唯一的例外。太吵，大骑士领却没有人来履行职责了。

透过那透明的水晶，俯瞰属于自己的一切。曾是他麦基最喜爱的休闲。

现在，他看到自己的王国崩塌、毁灭。

麦基坐上自己的座位，手里握着最后的忠诚的力量。被思维钢印控制的无胄盟刺客。

自己忠实的追随者恰尔内。一直鼓励，一直为自己奔走效劳的恰尔内。

竞技骑士团里的竞技明星，锋盔骑士团，呼啸骑士团，沸血骑士团……所作可是一点也不骑士。

不知多少人，想要里通外国势力。首级比信息更快送出。

无胄盟，被驯养的骑士杀手也许对拉普兰德来说毫无趣味。对芸芸众生，是掌握生杀大命的凶神。

无胄盟的刀，斩落多颗人头。多队刺客出动，控制制高点，把守各条出城要道。“敢有出城者，就地格杀。”

本来躺平的大骑士领，又有多批人马四处走动。人类与人类之间，互相厮杀。今夜流的血，比大骑士领建成以来最血腥。

两大征战骑士团团长进行小小交流。

札拉克一边以冷箭收割，一边借助无线电联络自己的部曲。

“嚯，商业联合会豢养的私兵竟然有这么多！哥伦比亚最新型动力盔甲，拉特兰流出铳械，比征战骑士团武装的更彻底。这群贪婪的商人居然肯花钱，舍得下血本。”

丰蹄族壮汉厌倦了脚下的俘虏，直接踩碎了那颗沉默头颅。

“我都要对这些藏头露尾的刺客改观，厮杀到最后没一位投降动摇的。为了命令能牺牲性命，拜金刺客也会有荣誉。折断他们脖颈，没法带来动听的哀鸣。”

第87章 取舍

“你没发现，这些刺客像机器多过像人。没有痛苦的吼叫，沉默的战斗到死。该死，传闻是真的。那件蛊惑人心的收容物是真实存在。麦基真的使用了！”

“这有什么特……”

札拉克眯缝小眼，严肃。“如果这种暗示隐蔽到，连受术者自己也不知道呢？”

丰蹄族壮汉的肌肉再一次鼓起，血牛叱发狰狞。“你的意思是，麦基对能接触的他的一切人，全都可能施加控制……”

“他有这份能力，又与军政大员们有充分的接触，为什么不把这种能力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两人的脸色无比难看，周围的团员不清楚领导的悄悄话。

他们将无胄盟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打烂，只觉得快活。

两名团长不想在这种风暴眼里冒险。无暇顾及约定的盟友。

通告全员，趁着控制出口的机会，直接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副官忍不住劝谏。

“与我们相约的，是英格拉家。老牌的骑士贵族，对商人爬到头顶这种事完全不能容忍。是可以信任的。没有他们许诺的物资，我们的补会陷入短缺的！”

人们犹豫不决，违背常理的命令实在难以执行。

“英格拉家，无法完成他们答应的事了。”团长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在众人还没有搞清状况的时候，全新的队列从远方开来。骑士们送上死别。

本被切断电源的机械再一次转动变形，机括锁死，沉重闸门落下。直接堵死了去路。

然后，交火。交接的外围倒下，得到礼物是剑切、刺刀与弓矢。

英格拉家确实来送盟友们‘上路’了。

变故在极短时间发生，攻坚术士正在施法。凶猛而沉默的攻势开始。此地的嘈杂在不久后彻底熄灭。

“35大队汇报总部：A-6区，心怀不轨的逆臣被全数讨灭。我方战力保存75%”

众叛亲离的麦基，再一次控制局势。估量手头可信任的力量。不是没有抱怨。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

没必要学着史密斯团结所有人，自己只需要控制最强大的力量。命令，就能得到强有力的执行。

泰拉的刁民，不值得爱护！皮鞭与枷锁，才最符合国情。

没有爱戴崇敬，恐惧与绝望也可以驭人。

大骑士领里投机客得到了迅速镇压，蠢蠢欲动的分离势力受到震慑。

麦基再一次体会，史密斯的特别。能忍受这些蠢货的耐心，抬手间让无数人头颅落地的权威而不乱用。

他知道这不好。事实是麦基的意志，前所未有的通畅。不再有扯皮、妥协与交换，行政效率得到了提高。

在子夜的末尾。麦基再次得到大骑士领。而且再没有掣肘。让他畅通无阻，可以为所欲为。

麦基并不高兴。不止是因为破坏规则，违背政治惯性引来的不安。这破坏了自己的理想。贤君圣主的金身再不可能了。

麦基不想如此，可大骑士领的人辜负了他。于是最终走到这一步了。

他想以光辉的形象接手，就像史密斯那样备受爱戴。而不是暴力夺权的僭越主，一个迟早灭亡的疯子。

可坐下这些暴行的现在，在他人眼中，两个形象早就无限重合。生前是残虐之君，身后名注定无比糟糕。

身边还有一只苍蝇嗡嗡叫。

“麦基，我愚蠢的儿子。这和我们计划的完全不一样。你是准备杀光所有人，做一个没有臣民的国王？统治空气?快让你的鬣犬们退回去！”

令麦基人生少走几年弯路的老父亲。红酒报的创始者，支配卡西米尔舆论场的‘记者’凯恩。

商业联合会的大股东，触角伸向哥伦比亚。企图建立横跨泰拉的传媒帝国。

在麦基看来，一个狼狈从哥伦比亚逃回来的失败者，舆论造势，引流吸睛，喜闻乐见的内容这三板斧失败了，深深打上fakenews的烙印。

失去信誉的媒体，必将沦落。

那年威名赫赫的凯恩，遇上一个初出茅庐的李斯特。盯上年轻的莱茵生命。优质的流量话题。

搬弄是非的喉舌第一次失败。成为一个人的垫脚石。

两方接下仇怨，是屡战屡败，移动终端市场的的失败烧尽他最后的心气。

他再不是麦基的父亲。

全靠自己儿子养活的寄生虫。卖弄所谓经验，博取可怜的存在感。

麦基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绝不是老年人的陈词滥调。

“老东西，我受够你的自以为是。现在，给我闭嘴！”

从现在开始，得到只有憎恨与厌恶了。唯一的白月光，那位美丽的圣洁的烛骑士，善解人意的她，是否会体谅我的苦衷？麦基不想再往下想了。

附体巫婆的非人之物，讲述的预言犹在：生命或许短暂，死亡不会是终结。你的名字，在这片大地此后的一万年，一直传唱。

他也想做个好人。

“恰尔内，你在么？”麦基还想再努力一次。

“我一直都在，等着您的下一步命令。”

“告诉我无胄盟内部的情况。”

“玄铁三位正常履职，二位青金脱离控制，在大骑士领内活动各级刺客一万三千七百人尽数调遣。”

麦基问了一个无关的话题。“守护者计划，没受到影响吧。”

“一切都很顺利。只要那定向呼唤的渴望之力到达计算中的顶点，祂就能出生。”

“看好几条主要干路，任何形迹可疑者，就地击杀。”

“恰尔内，将那几支逆向工程的湮灭枪全部取出，交给玄铁们。抽调一队精锐，让他们去‘神庙’守卫最后一班，为神明降生充当屏障。”

湮灭枪，一切都是谜团的铳械。射出绿光能分解一切的危险武器。这是商业联合会为卡西米尔内部存在的强者们准备。

象征人类最强的几位战士归属统辖局。湮灭枪是商业联合会能与统辖局和平相处的保障。

这些危险的武器，将贡献给科学。麦基又一次食言。

“我们不能执行。忽视您的安危，这是极度危险的。尤其是发生这场特别行动之后的大骑士领。”

“是我的懦弱、迟疑，让我们陷入这种不利局面的。让我成为吸引火力的靶子。也是这个失败的人生，能做出的贡献了。”

“恰内尔，人间的天国，一定要实现。”这是麦基唯一能决定的了。我果然不是那个能影响世界的人啊。

卡西米尔的天，不是我能撑起来的。这份明悟来的太迟了。

二人的旅队来的刚刚好，在这个发生太多不堪的夜晚。

来到了终点，莱茵卡西米尔支部。他被大火烧为白地。本是最繁华的地段，现在如同鬼蜮。

正是卡西米尔的决心，果断行事。制造的数公里毫无人迹。

惨案产生无数流言蜚语，藏着不忍直视真相。

大多数人谨慎地远离。在这个逐渐失控的时代，渗人的怪诞意味危险。即使是无家可归流浪汉也不愿靠近这座废墟。

“事后真的放一场火，数千人遇难，一切都被掩埋了。”

李斯特沉默登上台阶，来到了中心办公室。从虚空中衍生涟漪，新的坊间展开。

拉普兰德听到机箱的轰鸣，齿轮的运转。见到截然不同的莱茵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