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的计划可算是成功了。”

人群如鸟雀一哄而散，克利欧来到林旭的身边，望着满地狼藉淡笑道。

没错，灰蛇的计划并非将林旭捧上神坛，而是以这种方式逼迫着他选择站位，如果刚才他选择交出布洛妮娅·兰德，再在言辞上加以修饰，那他在下层区的声望将会来到一个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将会真正意义上成为下层区叛乱的领导人。

反之亦然，像现在这样被排挤自然也是灰蛇的意料之内，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让眼前的男人不能作壁上观罢了。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林旭无奈扶额，灰蛇这人怕是脑子有病，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却像个变态一样凑到自己身边变着法子恶心自己。

“很奇怪？”克利欧突然说道，她的眼眸里隐藏着淡淡的笑意：“很奇怪灰蛇为什么会盯着你？”

“当然。”林旭的脸当场就垮了，如果有机会他真想抽灰蛇几个大嘴巴子。

“蛇可是很记仇的。”克利欧淡笑道：“凭借他闻名于世界的电子技术，他也算是活跃在世界上超过一个世纪的大人物了，可在人们的印象里，天才一词总落不到他的头上，先是那位世界第一财阀的奥托，后有有伊甸这种世纪歌星，因为自身境遇并不光彩，所以灰蛇总是只能位居第二。”

“直到了……一个天才少年的出现。”

“我？”

这几乎是无可辩驳的答案，因为林旭在克利欧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是你，也不是你。”在即将道出真相的时候，克利欧却再一次回避了他的眼神，选择敷衍了事：“现在的你或许还没意识到自己代表着什么，但没关系，当你有资格知道的时候，我会一字一句地和你说清楚。”

“什么烂俗的等你长大就告诉你的情节。”林旭嘟囔了一句，但他也没有过多地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而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毫无疑问，灰蛇已然将贝洛伯格这滩死水彻底搅浑，而林旭也不可能利用卡斯兰娜家的势力贸然接手，引起的国际影响就不必多说了，严重些甚至有可能招致东国各方人马合力围攻。

强龙拧不过地头蛇便是这个道理。

唯一的办法，则是……

林旭瞥了克利欧一眼，聪明如她也应该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果不其然，克利欧摊了摊手：“我倒是没什么问题，最重要的研究资料我已经拿到手了，实验来到了最艰难的临床试验环节，接下来只需要不断试错便好。”

简单地翻译一下也不难明白。

这里已无用处，实验有你就够了。

林旭暗自点头，别看他们来到这里没多久，可在两人共同的经营下往常迟滞的实验进度如同火箭般直上云霄，为保实验安危，远离这片是非之地才是最好的选择。

“回去后我会向学园长申请一批经费，不过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林旭暗自点头。

“哦？原来我还要继续待在你的身边么，我原以为回去后你就把我一脚踢开了呢。”克利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她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讶异，好似笃定他一定会这么做。

“也没你想的这么仁慈。”

林旭归心似箭，神态也恢复当初那般温和的样子，直接丢给她一个白眼：“我假释了你三年，那么就会把你绑在身边三年，绝对不可能把你放出去的。”

“呵~”

克利欧回去收拾东西了，但片刻后又探出了脑袋：“我们走了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你的小女友呢，也带回去？”

林旭脸色一僵，似乎想起了雨夜里的尴尬经历，突然有种小时候被女孩子强吻然后还被家长发现的窘迫感，忍不住驳斥道：“你别诽谤我，没有的事情！”

“嗯哼，谁知道呢。”

来到这里后，女人似乎更热衷于捉弄他了，但都能很好的把握尺度，令他气得牙痒痒的同时又不能真的和她闹脾气。

该说真不愧是世界级通缉犯吗……

林旭轻叹，对方的话倒是提醒他了，现在的他们可不只是他与克利欧了，还得加上贝洛伯格的土皇子布洛妮娅·兰德。

似乎是预料到了某些可怕的事情，林旭眉头抽搐，但还是强忍着走到女孩的身边。

从刚才的居民疏散开始，布洛妮娅便一直坐在这级的台阶上，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子民毫不犹豫地要上来杀自己，然后被认识不到半年的人以绝对武力震慑。

她是筑城者继承人，理应为此感到愤怒，但她明白，没有林旭，她早该被下面的一群人撕成渣渣。

这份责任如刺在喉，她却无力拔出。

愈发沉重的内心促使着女孩的双眼逐渐散去高光，在意识即将堕落之刻，那只手像是如期而至般拍在她的肩膀上。

“……你怎么来了？”擦拭眼泪，女孩却始终不敢抬起头，生怕对方看到自己的怯弱。

“只是来看看你。”林旭神情黯然，因为愈发靠近这个女孩，他才愈发感受到这个女孩身上所散发的无力感，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劝她离开？

可这里才是她的家。

但如果留她独自在这里……

林旭没有再想下去了，不仅是他，明眼人都知道如果这位名存实亡的筑城者继承人留在这里的命运无非就两种——

一是被恶意挑拨的下层区民众杀死；

二是回到上层区被贵族们当枪使。

两种结局都算不上好，而这个选择权则在眼前女孩的手上，就连林旭都没有资格干涉她的选择。

毕竟他谁也不是。

“我听到了……”布洛妮娅·兰德突然说道。

“什么？”林旭却堪堪回过神。

“你们……要走了吧……”

“抱歉，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太适合我待在这里了，而且……”

“你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一个实验，对吧？”

“你知道？”

“从醒来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了……走吧。”

“林旭……带我走吧，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