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朋友们，今天的课程就上到这里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在明天课堂上提问哦。”简单的结束语后，这位年轻的老师便走出了教室，可他的学生们显然有些不舍得，纷纷从他的身后涌了出来，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地像一群快乐的小鸟。

“老师老师，您真的见过天空吗？”一位小女孩忍不住发问道，她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斥着憧憬。

她们就像只困于地底的鸟儿，渴盼着那片宽广的天空。

这是属于她们的憧憬，她们也值得拥有。

“当然了，天空可是很美的呢，不过这要你们以后努力，自己到上面去看了。”望着那些憧憬的眼神，林旭笑了笑，他一一抚摸过那些被煤炭沾染得黑不溜秋的小脑袋，鼓励道：“大家好好努力，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大家都能看到那片独属于你们的天空的。”

“嗯嗯！”

孩子们的应和总是清脆，即便她们中绝大多数都会困死在这片下层区，林旭也乐于给她们一个美好的期望。

比起双眼呆滞的矿工，孩子们应该有追逐的事物，哪怕遥不可及。

多日的定居已然令林旭对这里的布局有所记忆，顺着煤炭渣滓铺就的羊肠小道，他熟络地穿过一栋又一栋的筒子楼，透过窗户不难看到居住其中的人们。

小小的筒子楼承担了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人数，占地不够五十平的阁楼里往往需要容纳数十人居住，再加之空气闭塞、潮湿等因素，绝大部分人除去睡觉，都是在户外度过自己的一天的。

这可不，林旭一路走来，已然不知道收获了多少善意——

“林老师，您教我们的九九乘法表可不好记啊，有没有什么秘诀？”

“林老师，多谢您上次把我家大炮送回来了，这些窝头您拿着。”

“林老师，您讲的历史课太有意思了，听得我老头子都想去上课了。”

“林老师……”

诸此种种，林旭对于大家的疑问或善意一一回应，正如他一开始来到这里这些人对自己释放的善意一样，他同样想以同样的态度反馈给他们。

这里是下层区，却不是盗贼窟，其中的关系与一名优秀的领导者密不可分。

而这位领导者……

踩着木质桥板，略过一条条臭水沟，林旭终于回到了他的家——如果这栋筒子楼能算作是家的话。

绕过不亚于掩耳盗铃的布纱，林旭将屋子里的锅碗瓢盆一并取了出来，像这种筒子楼在家里做饭是别想了，一氧化碳中毒都还是小事。

简单处理分配到的面糊糊，直接丢入自制的蒸笼，今晚这顿晚饭便算是有了着落。

虽说远处作业机器带来的粉尘会使得窝头变得又干又涩甚至有些难以入胃，但对于下层区来说已经是十分奢侈的晚餐了，而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所有人承认获得最高待遇，起因还得是林旭愿意将自己的知识与所有人分享。

林旭，一个外地人，却拥有着远比下层区老师傅的知识，在来到这的第一天便以一元二次方程式将原本行将就木的老师傅拿下，然后在对方热泪盈眶的邀请下在这里住下，为孩子们传师授业。

作为下层区仅有的老师，林旭享受的待遇可就好得多，只不过在他的要求下，他所享受的福利也仅限于眼前的独立筒子楼以及稍稍好上这么一些的伙食。

“回来了？”待到发酸的面皮终于散发出淡淡的淀粉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终于醒了过来，她询问着，自然地坐在他的身边，还颇为熟络地抓起了蒸笼里的窝头。

“小心烫。”

林旭无奈地为她递上粗制纱布。

“切，矫情。”虽然嘴上表示不屑，但克利欧还是接了过来，将窝头裹在纱布里，拿起来啃了一口：

“……好酸。”

林旭则是露出一个习惯就好的表情。

“你反倒是把我搞不明白了。”克利欧轻叹一口气，她看着手里被她咬了一口的窝头：“按理说，身为富家公子的你应该是最不能适应这里环境的吧，可为什么我看你甚至比我还要熟络这里的意思。”

“你可以猜猜看。”林旭老神在在地说道，就像当初自己被她骗来这里一样。

“……你可别提了，我也不明白原本军阀混战而且雇佣兵遍地走的地方会多出这么一座堡垒，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片场了。”克利欧看起来有些惆怅。

“走没走错片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要是崩坏病在这里发生，将会呈现野火燎原之势。”

林旭没有在意，他虽然惊叹于如此一座堡垒如何在战火纷飞的东国里立足，但在短暂的适应后他又变得无所谓了。

管他的，不妨碍到他就好。

“所以我才说你适应得比我好啊，就已经开始想拯救世界的事情了。”克利欧两口解决拳头大小的窝头，伸了伸懒腰。

“拯救世界……么？”

林旭有些发愣，早在几个星期前他还是那个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卡斯兰娜家的二公子，现在却恍然回到了前世打工的感觉。

不过，这也是他的选择。

简单对付完晚餐，林旭自然而然地拉开筒子楼内部的某个暗门，穿过长长的甬道，最后躺在那张熟悉的手术台上吐槽道：“我原本以为我们已经算得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可你做实验都想瞒着我。”

“呵~躺好。”

涉及实验，克利欧变得不苟言笑起来。

“这里……便是你父亲的实验室了吗，还挺大。”

注射完麻醉剂后，林旭努力地想从愈发深沉的困意中挣扎出来，却无奈地发现这一切好像都是徒劳。

意识在海里下沉，隐约间他似乎听到克利欧的喃喃低语：

“有这了解我的功夫不如辛苦一下自己，多加利用你这副好皮囊说不定能把筑城者的女儿泡到手，这样以后我们就不用住在这里了。”

林旭扯了扯嘴角，在意识彻底消散前顶嘴道：

“你当我是交际花啊，即便她们再像，也代替不了……”

“真正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