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除夕。

乔之逾端坐在书桌前, 浏览着电脑屏幕里的项目文件，偶尔传出几下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

季希前些天回容城了，乔清也送去了乔家, 所以现在家里很冷清。

乔之逾有好几年没在国内过春节, 其实她也不怎么过, 除了形式性对发些“新年快乐”的祝福, 其余和平常异。

季希想留在北临和乔之逾一起，但乔之逾执意没让，说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要季希趁假期回去陪陪奶奶。

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 都打过几次电话来，问季希什么时候放假。

一个人过团圆的节日, 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么多年, 乔之逾早已习惯。

屏幕看得久了, 眼睛有些疲惫，乔之逾百无聊赖拿起手机扫了眼，十点, 她猜有人要给她打电话了。

果不其然，就是有这种默契, 乔之逾手机还没放下，一通电话便进了来。

“洗完澡了？”乔之逾将手机贴在耳畔。

乡下网络差，她们视频基本是不可能, 就连打电话都会时不时卡顿。

“嗯，在干嘛？”

“加班，看文件。”

乔之逾拖着一点点尾音, 往座椅靠背上躺了躺，温柔喃喃一声：“想你。”

季希垂头轻轻笑。

“都不表示一下？”

“……我也想你。”季希又轻又快地说了句，她还是不太习惯把这样的话挂嘴边，但是被乔之逾影响得，她至少比以前解风情多了，“假期还加班。”

乔之逾：“找点事做。”

“有没有按时吃饭？”季希问题一个接一个，琐碎平淡的关心，再聊的话题也有聊。

“以为我是你？”乔之逾反过来问一句，“这些天又跟李阿姨学了不少菜，厨艺见长。”

“李阿姨也要回家了吧。”季希说，后天就是除夕，按理都要家团圆。

“明天回去。”

“除夕怎么过？”季希不用猜，乔之逾肯定不回乔家，她之前考虑过带乔之逾回容城，但仔细想想，还是作罢了。

乔之逾勾勾唇边，口吻随性淡然：“多少年没过这些了，还有不少工作要忙。”

工作这事，想忙就永远有的忙，乔之逾就以前就爱用这个打发时间。

“明天在家吧？”季希突然又问。

“怎么？”

季希早有自己的打算，她想想，煞有其事说：“给提前准备了除夕礼物，明天会配送。”

“在家。”

乔之逾好奇问：“什么除夕礼物？”

季希短暂安静了下，“明天就知道了，应该喜欢。”

乔之逾越发好奇了，笑着：“还会卖关子了。”

季楠洗漱完到房间时，瞧见季希刚跟谁通完电话，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她姐跟以前的反差太明显了，她很难不察觉到什么。

“跟谁打电话笑这么开心？”季楠随口问季希。

季希笑了下，没回答。

季楠也爬上床，在季希身畔坐下后，她看着季希，像有话说，却又不说话。

季希见季楠欲言又止的样子，“盯着我干嘛？”

季楠继续盯着季希看，抿抿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季希不知道季楠在吞吐什么，“有事跟我说？”

季楠拉过被子，没忍住问季希，“是不是谈恋爱了？”

季希沉默了。

“骗得过奶奶骗不过我，明天就要去北临，肯定不是因为工作。”

季楠很希望季希有个好归宿，她也能理解季希不想在家过年。

“真是有事。”

季希奈笑笑，敷衍过季楠：“好好念书，别瞎操心哈。”

“你是我姐，我关心怎么是瞎操心了？”季楠和季希理论。

“睡觉了。”季希没打算聊下去。

季楠正经严肃叫了声：“姐。”

季希又看看季楠。

“跟之逾姐关系这么好。”季楠捏捏手中被单，疑惑很多：“们现在是住在一起么？上次视频，在她家过夜。”

前一句说谈恋爱的事，后一句提乔之逾，季希下意识联系到了一起，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敏感想太多了？

季楠薄唇抿成条线，留意着季希脸上的神情反应。

除了在乔之逾面前，季希都极擅长表情管理，她心起波澜也能做到不动声色。

“还记得，我是爸妈从孤儿院领养的吗？”

季楠意外季希竟主动说起这件事，她是第一听季希亲口说，她也一直避讳在季希面前提这些。

“她也是，我们在一个孤儿院，从小就认识，前段时间才发现的。”

季希说了一半的实话。

“这么巧？”季楠不可思议。

“嗯。”和乔之逾在一起的事，季希暂时没想过告诉妹妹和奶奶，她想，或许永远也不会告诉奶奶。

寥寥说了几句。

熄了灯，狭小的屋子陷入一片沉寂。

季楠仰卧着，脑子里七七八八想了一堆，还惦记着事，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季希和乔之逾的关系。

上她给季希打视频电话，大晚上，季希跟乔之逾在一块，两人都穿着睡衣，更主要的，她隐约看到季希领口处的锁骨下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痕迹。

季楠年纪不小了，很多事情，该懂都懂。

她闭上眼，依旧没有睡意。

心里就是有个疙瘩。

身畔季希翻了翻身，压得松动的床板轻微响了下。季楠猜季希应该也还没睡，她跟着翻身侧卧，面朝向季希。

“姐。”

季希：“嗯？”

季楠静默一阵，在黑暗中，显得停顿了很长很长。

她看不清季希的脸，左思右想，缓缓，她轻声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听似没头没脑的一句，但又暗含了许多，季希心思同样细腻，隐隐直觉季楠猜到了什么，“怎么突然说这个？”

季楠笑了一笑，说：“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

“嗯。”季希柔声应。

晚间季希有点儿失眠，或许是因为季楠说的这些话，其实她很想告诉一直照顾关心她的奶奶跟妹妹，她现在很幸福，她找到想厮守一生的人了。

如果要一直瞒着，挺遗憾的。

在容城短短呆了几天，除夕前天，季希以工作为理由，提前了北临。

她早早就买了票。

到北临是下午。

北临没下雪了，还出了太阳。

冬日阳光总是喜人，即便在零下气温，一样令人感到温暖。

走进熟悉的小区，季希一路都在想，乔之逾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很惊喜？

乔之逾拉开门，当季希和暖阳一齐映入她眼帘时，她的确有被惊喜到，她没想过某人就这么一声不吭跑了来。

就在五分前，季希还有模有样给她发了微信，说正在配送了。

闷葫芦出息了，会给惊喜了，还除夕礼物，正在配送。

“季希，骗我是不是很好玩？”室外风大，乔之逾赶紧拉季希屋，嘴上听着像在埋怨，可脸上的笑彻底暴露了心底一切。

“跟谁学的。”

季希笑盈盈说，脸颊，鼻尖都被风刮得泛红，冷冰冰的，屋身子才暖和起来。

乔之逾拉过季希冰凉的双手，边看她笑，边揉着她手帮她暖暖，“怎么今天就来了？”

季希双手被温热包围，她望着乔之逾：“我不想在家过年。

回容城就是看看奶奶和妹妹。”

尽管奶奶和妹妹都把她当亲人对待，但她在季家，其实并没有家的归属感，不是所有人都接纳她。和乔之逾在一起的时候，她反倒更有家的感觉，因为相爱，因为有着相同经历的惺惺相惜。

乔之逾有被这句“在家过年”触动到，她已经把有季希的地方当成家，很开心季希也是这样想。她抱上季希，一只手摸着季希脸颊，“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好去接你，脸都冻僵了。”

“给你个惊喜。”季希双臂也环上乔之逾，“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很聊？”

“说呢？”乔之逾说得委屈，承认自己嘴硬了，她还是想要季希在她身边。

就像想到明天除夕她却一个人，心里多少空落落的，但季希一出现在面前，她心里立马被什么填得满满当当。

季希知道乔之逾最怕孤独，她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知道。

她手臂慢慢箍紧着乔之逾，“以后都有我陪着你。”

“明年我陪你一起回去看奶奶吧。”乔之逾跟季希商量，“好不好？”

“嗯。”季希含笑点点头，她正好也是这样想，还想问乔之逾愿不愿意，没想到乔之逾会主动提起。就算不能跟『奶』『奶』坦言乔之逾的身份，季希也想老人家知道，自己身边一直有人陪。

两个人的年夜饭，也要好好准备。季希和乔之逾出门逛了趟超市，各种食材，零食买了好几袋子。

除夕，

客厅电视播着节目，喜气洋洋一片。季希和乔之逾挽着衣袖，在厨房忙碌，一包饺子，就别有种年味。

季希从小干活干惯了，揉面，擀饺子皮，行云流水，干净利索。

乔之逾包饺子的动作就显得分生疏，她一边包还一边问季希：“这样包行吗？”

季希扭头看，不给面子笑起来，每次乔之逾下厨，莫名马虎还手足无措，和平时有着种反差萌。

“不对啊？”乔之逾看季希只是笑。

季希正经说：“包得好丑。”

乔之逾默然望着季希，再俯过身，悄悄用指尖沾了沾面粉，颇幼稚地在季希嘴唇上方画了两撇白色小胡子，问：“有你丑吗？”

这下季希无言以对，她以牙还牙，用手也在乔之逾脸上蹭白一块，哈哈哈的看着乔之逾抽笑。

乔之逾：“幼稚。”

季希理直气壮：“真好意思说我？”

乔之逾又命令：“教我包饺子。”

“嗯。”

季希走去一旁洗了手，她拿纸巾擦干手上水珠，转身看见乔之逾腰肢纤细的背影，她走上前，从背后深拥住了乔之逾，以最腻歪的姿势教乔之逾包饺子。

乔之逾回头，有受宠若惊的意思。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季希略有点儿无所适从，她轻柔问乔之逾：“还学不学？”

乔之逾没说话，笑着吻了一下季希唇边。

季希下巴支着乔之逾肩头，唇一直抿着笑。只有两个人的除夕，同样可以热闹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