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神赋
作者:喵不是 | 分类:古言 | 字数:37.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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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变故
孟婆和别的神官有点不一样。
没人知道她是哪儿冒出来的,就好像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一样。
当初后土娘娘在位时,孟婆就已经在奈何桥下了。
地界有这样一个传言,说是宁可得罪酆都帝君,也别招惹望乡台的孟婆。
酆都是个宽仁的主君,可孟婆却是个实打实的老妖婆。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传言是从哪儿流出来的,但地界的所有鬼差都铭记在心。
孟婆虽然不好惹,但熟悉她的人也都知晓,这位说一不二,赏罚分明。
所以才有了陆吾那句“对得起他的付出”。
无论此一遭白术是何结局,他的来生必有大造化,或许还能得个圆满。
这便是孟婆的本事。
只是,世事无常。
一语成谶这种事,偶尔也会在神的身上发生。
当孟婆收到崔判官的消息时,她是不太相信的。
那不过是她的一句玩笑话,哪知道好的不灵,坏的立马应验。
再三确认了崔判官的意思后,孟婆姣好的面容下蓄满怒意。
可这怒意来自于谁,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只得坐在那儿生着闷气。
采衣见孟婆面色难看,走上前好奇地问,“怎么了?”
他不喜欢孟婆,越来越不喜欢,可他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事情解决之前,还不能闹得太僵。
孟婆一记眼刀飞过去,采衣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没等他俩开始斗嘴,一旁的陆吾就察觉出了不对,他询问道,“是不是白术出什么事了?”
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无非就是白术。
穷奇有摄魂符的控制,是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的。
孟婆焦躁地呼出一口气,无奈又气恼道,“那只死狐狸自作主张,崔子玉找到他们的时候,狐尾已经在穷奇手里了。”
采衣听了倒抽一口冷气,他喃喃自语道,“疯了,真的是疯了!”
陆吾像是猜到会有这个结果一般,只苦笑一声,问孟婆,“他在哪儿,方不方便将他送回来?”
孟婆瞧着陆吾这么冷静,想起他之前的预判,突然就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白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一击即中的准备。
她冷笑一声问陆吾,“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猜到他会这么做?”
陆吾看了身旁同样困惑的采衣一眼,吐出一口浊气,解释道,“一开始只是不希望会这样,可自从他和穷奇一起失踪,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
白术不是个乱来的人,这么关键的时候玩失踪,无非就是不想有人阻拦他做一些事。
无论他是怎么说服穷奇同他演这出戏的,从结果来看,这是比让赫胥去做诱饵还要可行的计划。
至少,那条尾巴,能让穷奇真正的成为另一个白术。
孟婆脸上写满了鄙夷,她不屑道,“愚蠢,为了旁人而不要命的家伙,愚不可及!”
采衣听不惯她这么说白术,可对于这个结果,现在最头疼的,还是如何向那位交代。
只听陆吾又问了一嘴,“能不能将他送回来?昆仑山更便于他养伤。”
孟婆斜了他一眼,冷笑着说,“人家自己不想回,你瞎操什么心!”
“他为什么不想回来?”采衣忙跟着问,“他现在这状态还能干什么?”
孟婆也不委婉,直截了当地讽刺道,“他可厉害着呢,明目张胆地跟穷奇恶斗,又光明正大地被穷奇给断尾,然后移花接木将假的狐尾给焚了!多聪明的狐狸,演戏给那位看,还演得如此逼真!”
陆吾稍微一想,就猜到了白术的计划。
他问,“所以,穷奇就是要扮成被断尾的白术,迷惑天道,好让他附身?”
孟婆哼笑一声,斜眼瞄向陆吾,“你还是挺了解他的,就算天道不上当,寻了真正的白术附身,他手里的摄魂符也能封印住那个家伙,好一个有备无患!”
所以,白术和穷奇,必死一个,
孟婆将目光投向远处,嗤笑一声念道,“该来的,总要来。”
话音刚落下,赫胥随着一阵风闪身而至。
只见他面色冷沉地扫了他们一眼,森森地问出几个字。
“怎么回事!”
采衣往后缩了缩,原以为还能再瞒几日,哪晓得他们刚得到消息,这位就立马赶了过来。
陆吾刚准备和盘托出,却被孟婆给抢了先。
孟婆恭敬地作揖行礼道,“大人,眼下已经这样了,何不等事情结束了再追责?不能辜负了白术的牺牲,这场戏,还是要作下去的。”
陆吾不喜孟婆的冷酷无情,可他无法反驳,每耽误一刻,就会增加失败的风险。
也就浪费了白术的一番筹谋。
赫胥冷眼瞥向孟婆,轻哼一声问道,“你许了他什么?”
孟婆嘴角抽了抽,无奈的地看向赫胥回说,“大人,这事儿我真不知情,我要是知道他会这么做,肯定第一时间通知您去阻拦了,这么重的罪名,老婆子可担待不起。”
赫胥盯着她看了会儿,又转向陆吾问,“他在哪儿?”
第14章 变故
陆吾看了眼孟婆的背影,垂下头回道,“大人,事已至此,早点将那位解决了,白术就能早些回来养伤。”
赫胥长出一口气,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原本没打算让白术参与进来,不曾想,那个家伙竟然做了第一个被他排除的计划。
他咬着唇愤愤地剜了孟婆一眼,想一掌拍过去泄愤,可理智告诉他,该抓紧收网了。
可当他正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才稳妥时,昆仑山忽地一阵晃动,紧接着就是数道结界同时碎裂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片刻,也只片刻,他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家伙来了。
赫胥设下的结界,除了被允许的几位,旁人是进不来的。
而能搞出这么大阵仗的,也只有那个被他们提防的家伙。
孟婆不敢置信地想联系上崔判官问个究竟,却发现传音法宝怎么都没反应。
她木讷地看向赫胥,喃喃道,“崔子玉那边联系不上了。”
赫胥揉了揉眉心,烦躁地甩袖就走。
陆吾紧跟其后,路过孟婆时不忘催促道,“跟上,你得去确定一下被附身的是谁。”
穷奇如果顺利地吸纳了白术的狐尾,待他化成白术的样貌,昆仑山上的几位一时间都难辨真假,可地府的神却能分清。
三人跟着赫胥来到槐树林的时候,采衣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他嘴里骂骂咧咧地念叨着,“靠,上次毁了老子的槐江山,现在又想毁了老子的槐树林!有仇吗!”
陆吾扯了他两下,示意他往林子深处看,采衣这才发现,“白术”正背对着他们,站在林子里。
他往孟婆那边挪了两步,在“白术”转过身的那一刻,他小声问道,“那个是谁?”
可当他看清林子里那人手中拎着的东西时,顿感头皮发麻。
那人倒提着一只没了尾巴的狐狸朝他们走来,握着狐狸后腿的手晃悠了两下,笑看着采衣问,“眼熟吗?跟你上一次救出的狐狸比如何?哪个更惨?”
那声音讥讽无比,却听得采衣额角青筋暴起。
只这一瞬,他想起了被抹去的那段记忆,以及记忆里那只遍体鳞伤的狐狸。
陆吾握紧了他的手腕,拉着不让他冲上去,自己却看向那只还在渗血的狐狸,传音问孟婆。
“这是什么情况?哪个是他?”
孟婆盯着槐树下白术模样的人看了半晌,恨恨地磨着牙小声提醒道,“穷奇不在。”
穷奇不在,那眼前这一人一狐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不知哪儿找来的一只刚断尾的狐狸,以及被附身的白术。
只见对方将狐狸甩向他们,狐狸的身体滑行了一段距离,刚好停在赫胥脚边,地上拉出长长的一条血迹。
赫胥紧拧着眉看了脚边的狐狸一眼,发现它呼吸尚存,又抬眼看向对面的“白术”。
他问,“你想做什么?”
“白术”冷笑一声,轻蔑道,“是你们想做什么,以为这样的障眼法能瞒得过我?想困住我,有那么容易吗?”
说罢,他又从身后拿出一条血淋淋的尾巴,提在身前晃了晃笑说,“你看,这是他的尾巴,可惜,白断了。”
“白术”一边笑着一边将那条被血浸湿的尾巴给焚烧了。
林子里弥散出一股烧焦的味道,孟婆看了一眼地上的狐狸,见它好似挣扎般动弹了两下,厌烦地一挥长袖,将那只半死的狐狸给甩飞了出去。
只听“噗通”一声,狐狸被甩进了不远处的山泉里。
采衣见了怒斥道,“你疯了?他是无辜的,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孟婆恼火地啐了一口,十分晦气地甩了他一个白眼。
“大家都得死,趁着地界还能运转,让他去轮回怎么了?还是说一起做孤魂野鬼?”
瞧着对面开始起内讧,“白术”讥笑出声,他看着赫胥阴阳怪气道,“瞧见没,这就是你要护着的一群废物,不如让我肃清他们,只留那些听话的凡人多好。”
赫胥回身瞪了争执中的两位一眼,看向陆吾询问道,“昆仑山的继位者选好没?”
陆吾颔首回说,“选定了,大人无需担心。”
赫胥松了一口气,回身看向“白术”那惨白的脸色,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他问对面那人,“你想怎么做?”
“白术”挑着眉笑说,“想你死啊,我还能想你如何?你死了,我才能安枕无忧啊!”
陆吾冷眼看向对面问道,“大人是神,怎么可能你想他死就死?”
“白术”端详着陆吾好一会儿,不怀好意地笑着问,“你们要不要试试,将他分食了?”
陆吾听得瞳孔微震,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赫胥,却见对方一脸淡定地看着对面。
采衣忍着恶心扯了扯陆吾,低声问道,“他什么意思?要我们吃了大人?开玩笑的吧?”
别说吃神了,就是普通的妖和凡人,他们都不可能去吃。
陆吾给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朝对面冷笑一声说,“我看还是算了吧,您高人自有妙计,就不要拿我们这些棋子开玩笑了。”
陆吾的态度让采衣有些看不明白,他扯着对方的红色衣摆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想撇下大人不管了?”
他不信陆吾会干出这种事,可眼下情势所迫,对方又是掌控他们全局的天道,采衣着实有些吃不准陆吾是什么打算。
孟婆一把扯过采衣,斥责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如果大人凭一己之力能拯救四界,何乐而不为?”
采衣顿时火冒三丈,他推开孟婆怒声指责道,“靠!你们该不会从头到尾都只想将大人交出去吧!你们地府做事也太不厚道了!害了白术不说,现在还想要大人赴死!”
孟婆不去理会采衣的叫嚣,径自往“白术”那边走去,边走边举起双手好言说道,“地府从一开始就没想和昆仑山合作,是他们自己上赶着求我们帮忙的!您高抬贵手,放过地界可好?”
看着孟婆妖娆的背影,采衣气得牙痒痒,他指着孟婆看向陆吾抱怨道,“这也算是神?我是长见识了,还带临阵倒戈的!”
陆吾摁下采衣的手臂缓缓摇头,他无奈道,“地界本就不在他的肃清范围内,不过是殃及池鱼罢了。”
采衣捏紧了拳头恨恨地说道,“真特么长见识了!一丘之貉,不要脸!”
听着采衣的谩骂,孟婆走到“白术”身后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杂毛鸟,劝劝陆吾吧,想要活命,就得选对阵营,你身前那位不过是天道的影子,他能斗得过本尊?别开玩笑了!”
“白术”听罢赞赏地看了孟婆一眼,笑着对采衣劝道,“他不想你跟着一起死,所以你劝他,放弃那个赝品,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采衣被对面二人的无耻给气笑了,他往后退了两步,和陆吾并肩站在赫胥身后,他白了那两人一眼慷慨道,“自便,反正我是死过一次了,怕个毛!”
陆吾刚想夸他两句,听见后面几个字,愣是气得一口气堵在那儿,上不去,也下不来。
赫胥转过身斜了采衣一眼,审视地问道,“白术那些不知礼数的用词,是不是都跟你学的?”
采衣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问得发蒙,他缓缓抬起手捂住嘴,往陆吾身后挪了两步,僵硬地摇着头。
赫胥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回身看向“白术”问道,“你想小爷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