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物的房间。

无论是桌子、椅子、显示屏……什么都没有，只有墙壁上刻着表示高度的刻表。

如学校的小型游泳池般大小的房间，实际上原本是存储紧急用的实验用水的储水槽。

中也正被吊在房间的墙壁上。

因为双手手腕被铁丝一圈圈缠绕着固定起来，使他的身体无法倒下。

那些铁丝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粗大的倒刺，倒刺像野兽啃食一般扎入中也的手腕，双脚只能勉强碰到地面。

上半身的衣服被脱下，显露出流着血的弹痕。

最深的弹痕在胸口和腹部各有一处，巨大的铁制电击棒深深扎入那两处部位。

电击棒以锁链连接到天花板，从那引入电流。

中也低垂着头，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肉烧焦的臭味飘散。

电流在某一瞬间贯通全身，然后从手腕的带刺铁丝离开。

在两者间的肌肉、神经、脏器迸发穿梭。

那种痛苦，是宛如全身被割成骰子般大小的肉片，不得不后悔生于世上的剧痛。

“……杀了你。”

被吊起来的中也，低吼着盯着挂在天花板上的固定影像装置。

话没说完，更高伏特的电流又来了，宛如野兽般的低哮。

N在实验观测室眺望着那幅景象。

电流四溅，连观测室内都被白色闪光照亮，但是N的眼睛眨都不眨。

“注射10ml咪达唑仑。”

他注视着显示屏，向身边的部下下令。

“但是心跳……”

年轻的研究员，犹犹豫豫地以苦涩的声音确认着手边的测量值。

“这种程度死不掉，注射。”

N头也不抬地冷漠回道。

操作了数个装置，透明的液体流入刺入中也背部的四根白色管子之一，消失于中也的体内。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发出仿佛内脏被扭曲般痛苦的呼喊声。

即便如此N的表情依旧丝毫不变。

没有同情、没有残忍、什么都没有，他的眼睛看着数据一般观察着中也。

这个实验观测室内摆满了二十多个椅子和种类繁多的计量仪器。

研究员全都步履匆匆地来回走动，为了不让这个重要的实验在进行中发生意外，严密对比着实验体的状态变化和实验计划书。

“中也君，痛苦吗？”

N的脸凑近手边的收音装置，向中也搭话。

中也精疲力尽，没有回答。

“抱歉，要是有别的方法我也想用。”

N的声音毫无愧疚感地说道：“但要拯救你，别无他法。”

他一边搭话，一边用余光确认着实验数据，接着继续道：

“就像我们尊重你的意志一样，你的异能‘荒霸吐’也尊重着你的意志。”

“只要你有明确的意志，就无法把‘荒霸吐’从你身上剥离下来，得到这个国家唯一能够控制的特异点。”

N说完后用手边的控制器暂时切断了收音装置，对旁边的部下询问道：

“咪达唑仑的效果呢？”

“有征兆，距明显的反应还有两分钟左右。”

研究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测量仪器，回答道。

N颔首，下指示：“再注射20ml。”

然后再次打开了收音装置：

“中也君，现在的情况是，名为你的人格程序占据了‘荒霸吐’的缰绳。”

“换句话说，杀了你的话，就失去了贵重的可以完全控制的特异点。”

“即便用别人的人格程序覆盖在你的人格之上，你的人格也会和新的人格发生冲突。”

“大概率会再次招致‘荒霸吐’的暴走吧，就算是我们，也不想研究所第二次被吹飞了。”

N说完，像是被自己逗笑了般发出短促的嗤笑，但那笑容转瞬即逝，几乎一瞬间就蒸发掉消失了。

“所以才要这样。”

他说着，手上开始旋转远程操作面板的旋钮。

巨大的电流从锁链通过电击棒进入中也的伤口，全身仿佛要四分五裂的疼痛刹那间袭击了中也。

中也因剧痛发出咆哮，身体扭曲着，挣扎着想要逃离痛苦，但那仅仅让缠绕着手腕的带刺铁丝扎得更深，流出血来。

“让你自发地放弃‘荒霸吐’，只要你的一句话，说出那句控制咒文就好了。”

“那句初始化封印指示式的认证密码，这句话被加入到了你的字符串里，一旦确认控制咒文，我们就会把你的人格删除，覆盖上新的人格程序。”

N仿佛赏赐一般道：

“如此你就从痛苦中解放了，无论是这不知会持续几天的痛苦，还是……长年持续的黑暗。”

对于这些话语，至今为止无论说什么都毫无反应的少年，突然动了动头。

N没有错过那个变化。

“说出下面的语句，只在脑海里说也行，很简单的语句。”

N说着，闭上双眼，以单调的语气背出认证密码，是个简洁的连句。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苏醒。”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

中也的嘴唇几乎是本能地在动作，药剂发挥了效果。

他的眼睛没有聚焦，自己在念叨着什么，嘴的活动，喉咙的震动，完全意识不到。

N微微一笑，轻声说：“很好。”

中也继续着：

“勿复……我，是谁……”

言语从痛苦的间隙中零落。

那句言语无力地落到地上，就这样蔓延着冷却了房间。

N一边看着影像，一边不愉快似的皱起眉头，然后看着中也对部下下令道：

“继续升高电压。”

“但是……”

“去做！”

大幅的电流从电击棒流入，无形的雷蛇横冲直撞，蹂躏着内脏、神经和肌肉。

中也瞬间惨叫起来。

※

港黑的私人直升机上。

奈奈看着被简单包扎好伤口的太宰治，嗓音凉凉的：

“所以魏尔伦是和中也从一个实验室出来的？收到了消息过来找他弟弟的？！”

她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太宰治浑身上下遍布细细密密的疼痛，他的脸在半个月的折磨下愈发苍白了，淡淡道：

“是森先生引过来的，他想利用魏尔伦给异能特务科施压，最好能拿到异能开业许可证。”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

“顺便可以得到中也的忠心，或是给刚刚接手港黑的奈奈一个大麻烦。”

“不重要。”

奈奈没理少年暗戳戳上眼药的行为，偏头确认：

“追踪器是在这失灵的吧？你能把范围缩小多少？”

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80%的几率是在这里。”

奈奈看了太宰治一眼就要打开降落伞跳下去。

“等下。”

太宰治叹了口气，阻止了她的动作，无奈道：

“组织的boss可不能以身犯险啊。”

“让奈去吧。”

他如此说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奈奈皱了皱眉，退回了直升机内。

异能生命体在中也失踪的那一天就重伤破碎，怕露出破绽，她也没再召唤出奈。

不过，太宰治应该是对她的能力有所猜测。

思及此，奈奈发动了Vita Sexualis。

※

奈刚一降落就接收了主人的指令：不计一切代价救出中原中也。

配偶失踪的她双手抓住异能力幻化出的流星锤，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向眼前的研究所。

在破碎重组了一百多次后，她终于越过了重重阻碍，来到了深入地下的、保护级别最高的那个密闭空间。

她踏入眼前金属质感的银白空间，张嘴呼唤了一声：

“中也？”

下一秒，厚重的门重重落下，把柄自动旋转，将她关在了里面。

奈皱眉，看了眼四周，没有在意。

两侧的墙壁突然开始震动，带着闪烁的电流渐渐逼近少女。

奈无视接触到身体的高压电流，抡起流星锤开始砸门。

“小姐，不要白费功夫了，这种规格的金属门，并不是人力可以——”

房间里的播音器传出一个陌生男人劝解的声音。

话音未落，重重的撞击声打断了N的话语。

——是门砸在地上的巨大声响。

播音器仿佛尴尬一般沉默片刻，只传来电流经过的滋滋声。

奈抬手对着监视器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不屑地嘲笑：

“垃圾。”

与中原中也相似的外貌有着同样耀眼的骄傲。

N看着监视大屏被哽住了一秒，将各种机关的按钮统统打开，淡淡道：

“那么，希望小姐不要死得太早。”

说完，他立马切断了收音装置，又将注意力放回中原中也的身上。

“中也君，有个可爱的小姐过来救你了呢。”

被吊起来的少年抬起了头，他继续道：

“可惜，她注定会死于实验室精密的安保系统下。”

“这一切都是因为中也君呢，因为中也君只能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

“羊也是、这个少女也是。”

“你的诞生本身就是错误。”

宛如宣判一般的话语将中原中也的神志唤醒了一秒。

心脏在轰鸣。

异常大的声音，就像贴着耳边击打巨大的鼓一样。

穿梭的电流让他全身无关乎自己意志地痉挛着，宛如每一根血管都被扯得稀碎，体液一滴不剩地沸腾。

早就超过了十六岁的少年能忍受的痛苦范围。

幸好，大叫也好呼喊也好，谁也不会在意，谁也不会关心。

因此每次痛苦来临时中也都大声惨叫，从喉咙泛出血味。

播音器暂时没有传来N的声音。

科学家讨厌白费力气，估计是打算让他品味到足够的痛苦，直到放弃求饶之前都放着不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