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开始她知道这下面有流浪汉住，她不会找这里的。

倒不是嫌弃，毕竟她在其它位面也流浪过，住过桥洞山洞甚至和野狗抢地方住，她知道能有一个安全的好眠的地方不容易。

云年起身就走，其他人一脸懵，又连忙跟上去。

“今晚我不敢再睡这里了……”

蒋欢一脸后怕。

“只是不睡这里，我们又应该去睡哪里呢？”

“公园的长椅，银行的二十四小时自动取款厅，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网吧……很多地方可以睡。”

云年看了蒋欢一眼。

“除了这些地方，我们也可以去旅馆和酒店，现在我们已经不是身无分文的状态了。”

几人顿时双眼一亮。

想到不用再睡荒郊野岭，几人顿时都高兴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都把云年当做了主心骨，有任何事都会向她询问。

秦晚晚虽然嘴上说话还是不怎么客气，可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云年。

赚了钱，大家也终不用再吃的那么寒酸了。

几人找了一家早点店，花了十几块钱，终于吃了一顿相对丰盛一些的早餐。

吃完饭后，秦晚晚打了个饱嗝，嘟囔了一句。

“只有第一天难一点，接下来几天如果一直这样，那真的轻松很多呢。”

然而真的轻松吗？

导演看着直播，吃着肉包子喝着胡辣汤，咧嘴嘿嘿一笑。

“我做的节目，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

于是几人身边同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

年纪要么很小，要么很老，打扮土气或者褴褛，要么有重病的亲属，要么自身成天往医院跑，一块钱都恨不能掰八瓣来花。

云年搬钢筋的时候，她看到了在她前面的少年。

少年虽高，可身形很瘦弱，皮肤被太阳晒的极黑，钢筋在他肩上压出了一道凹槽一样的痕迹，干瘦的身体看着就没什么力气，每次扛钢筋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和额角蹦起来的青筋。

前两天云年虽然注意到了他，但没过多关注。

少年沉默又寡言，不爱和人交谈，吃饭的时候也不和其他人在一起，而是去一个没人的角落啃干馒头和自己带来的辣椒酱菜。

直到今天和云年分到一组，云年才和少年有了接触。

“你多大了？”她忍不住问。

少年看了云年一眼，又收回视线。

“十七。”

“为什么不念书？”

“不想念就不念了。”

少年不爱多说话，面上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

于是云年很识趣的不再多问，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主动和少年坐到了一起。

赚了钱，云年决定犒劳自己，于是她买的是工地上最贵的盒饭，都是荤菜，还带着一个藤椒鸡腿。

她一声不吭大口吃饭，少年也不和她搭话，只是视线时不时往那只鸡腿上飘。

“晚上有空吗？”云年忽然问。

少年一愣，立马神情戒备起来。

“你想做什么？”

“雇你干点活。”

“……”

少年神情更戒备了。

“什么活需要晚上干？”

“当然是赚钱的活。”

见少年神情戒备里开始透着不安了，云年也不忍再逗他。

“放心，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的。”

云年说着夹起鸡腿放在少年碗里。

“喏，吃饱了才有力气帮我干活。”

“……”

少年盯着鸡腿看了半天，但一口也没动，还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把鸡腿给包了起来。

云年看的疑惑。

“为什么不吃？”

少年不理她，小心翼翼把鸡腿放进衣服口袋里。

云年也没再纠结鸡腿，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杨卓。”

少年说完便回去继续干活，留下云年盯着他看了很久。

下午工作结束后，杨卓来到了云年面前。

他看起来很累，可还是强打精神。

“晚上要干什么活？你能给我多少钱？”

云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底薪两百，还有提成。”

杨卓立马双眼一亮。

直到他跟着云年来到了一处小巷，看到云年拿出了两套玩偶服，顿时愣住了。

云年把布朗熊的衣服和头套塞给他。

“怎么？不愿意做？”

“……不是。”

少年语塞，看了衣服半晌，之后很痛快的穿上，又接过了云年递过去的传单和气球。

不用云年介绍，他就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

杨卓又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云年刚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要干的是那种不太好的工作来着……

杨卓性格腼腆，他不太爱说话，但还是很努力的去发传单，也很努力的磕磕绊绊介绍气球。

云年在青蛙头套里静静地看。

两人没多久就发完了传单，气球也卖的差不多了。

杨卓将卖气球得到的二百七十五元放到云年面前，想了想，又说：“我觉得，你雇我不划算。”

他卖这些赚了不到三百块，还要刨去成本，而云年雇他的工资就要二百块，算下来云年几乎没赚到什么钱。

云年只是笑，把钱塞到杨卓手里，又往里加了二百块。

“谁说我雇你是为了让你帮我卖东西的？”

“？？”

“我雇你是为了让你陪我解闷的，一个人在这里卖东西实在是太无聊了。”

“……”

杨卓就觉得不太懂云年的脑回路。

他脱掉衣服，准备离开，可又被云年唤住了。

“我没地方住，如果你能给我提供住的地方，我可以给你住宿费。”

“我家倒是有地方，但……”

杨卓看了看云年。

“我家很小也很破，你恐怕会不习惯。”

他虽然不追星，但也知道云年是明星，明星都很有钱的，来参加这个节目也不会就是体验疾苦罢了，又怎么可能愿意和他这种人真的相处太久。

却没想到云年会笑道。

“我这两天可是睡桥洞的，你家难道还不如桥洞吗？”

“……”

杨卓想了想。

“那你跟我走吧。”

杨卓的家离工地不太远。

在一个很老旧的小区的顶楼，房子很小，大概五十平左右，分成了两室一厅。

云年刚一进门，就和一个苍白干瘦的女孩子对视上了。

她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女孩子一开始发愣，随即瞪大眼睛。

“你……你是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