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别闹,孟婆想静静
作者:朽沐 | 分类:古言 | 字数:2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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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有始有终
与此同时,在遥遥路途上的另外一端,晏凌尧喊了几声胭脂的名字见没有应答,心中一沉,翻身上了轿辇,掀开帘子一看,方知被骗。
晏凌尧失神,一下子跌坐在马车上。
“为什么回来?”粱御璟涩涩发问,竟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
“因为我从没有想过要走。”胭脂苦苦一笑,看着他,“晏凌尧在,他不会让你取我性命,如今我已将他骗走,一时不会赶回来了。”
胭脂走上前,主动伸手将他抱了抱,轻柔的话语吐在粱御璟的耳边,一瞬便燃起他心底的烈火。
她说:“动手吧。”他当初予她性命,胭脂如今亦还得坦然。
就好像她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切不过是虚无的臆想,灵魂逝去,万事为虚,一生荒唐,就此终结。他凄然长叹,可他别无选择。
恰在这时,身后喊声远远传来,带着无尽的惊恐:“脆姑娘!”胭脂一惊,在电光石火间,泪水打湿了眼眶。
晏凌尧浑身衣物都已经被枝叶划破,一双鞋的底端已经磨透,他跑过来,在地上烙上点点血迹。
一天一夜的路程,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万处在此时赶来的。
“粱御璟。”晏凌尧走到胭脂身边,喘着气将她的手一把攥紧,而后回身对着粱子安道:“你信我一次,我可以不需要胭脂身体里的一魂,就将虞画救醒。”
“如果不能,你要怎样?”粱御璟冷冷看他。
“先且一试。”两人的眸光在这一瞬相接,粱御璟攥紧拳头,终落下了一字:“好。”
七日后,晏凌尧当真制出能够起死回生之药。
粱家士兵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三日过后,传来消息,冰棺保存的虞画躯体已经缓缓恢复温度,睁开眼后第一句喊的便是他的名字。
粱御璟大喜,即便心底依旧残存着一丝难以言语的不安。
他摆宴宴请粱家的士兵,连带着晏凌尧和胭脂。
那天夜晚,粱御璟握着酒盏怔然看着夜空,身后的士兵急匆匆赶来传递消息,说是南面制药的房屋起了火,已成灰烬。
杯盏应声被捏得粉碎。粱御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去的,只知道彼时看到晏凌尧站在屋外,静静望着,只说了三个字:“她走了。”
猝不及防地,粱御璟身体剧烈一晃,快要站不住:“你说什么?”他红着双眼钳住晏凌尧的脖颈:“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虞画复活,泥偶何在?心死成灰,救亦枉然。粱御璟,她到死,连具枯骨都不愿给你留下。这辈子,是你负了她。”
粱御璟愣住,这一次的眸光里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安平十七年,虞画得仙人所救,死而复生。
安平十八年,丞相重宴宴请五湖宾客,重设婚宴,迎娶虞画。那日的粱御璟喝得烂醉,被人发现时整个人跌落在院中的池潭里,周身衣物上沾满了泥渍。
虞画站在一旁,眸光黯淡:“来人,将相爷拉上来,送回府中。”
恰在这时,参宴的安帝走近,摆了摆手:“罢了,不必,朕扶他回去。”
待他睁开眼时,安帝轻声一笑:“这些年,你醉酒后,喊的都是她的名字。”“这回到屋中,安帝坐在他的榻边,直到粱御璟心下怅然:“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亲手做的那个泥偶、胭脂。”
安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还记不记得我当初曾对你说过的,你对虞画,是被亏欠之情。这十几年,你一直想着如何弥补虞画所经历的苦,你觉得自己爱她,却在认识胭脂之后,才知道了何为真正的心动。所以……你是爱扶颜的,对吗?”
虞子安合上眼眸,凄然自嘲一笑:“是我没有留住她。”
而门外,虞画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眸,已满是绝望。
从她复生后便知晓,三载光阴,不长不短,却足以让一个人的心中,永久烙印另外一人。可她喜欢他啊,喜欢了那么久。
他怎么能承认,他从未爱过自己,爱上的,却是那个有着自己影子的泥偶呢?
虞画终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不出几日,竟抑郁成病。
命在旦夕,有一位女子登堂自荐,说能救活相爷妻子,所求之物,便是对榻上之人,立下一纸休书。
众人大骇,这姑娘不仅容貌极丑,而且,还是个独目的姑娘,如此容颜却敢要挟相爷休妻,真是胆大包天。
可谁也未能想到的是,彼时的粱御璟竟眉目无波,缓缓道了一声:“好。”
围观的百姓蓦然炸开了锅,在二人的身后怯怯私语。
有人暗讽粱御璟的多情善变,有人嘲笑这不过是相爷救妻心切的权宜之计。
女子未发一言,走进夫人的内室。粱子安静默地望着她的背影,竟然痴痴呢喃:“胭脂。”
该是他太痴心罢,才会屡屡看到她的幻象。
粱御璟跌坐在椅子上,拿起茶盏,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直到最后呼吸都困难,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已一片冰凉。
未让他失望的是,三个时辰过后,莞娘走出房屋,喜极而泣地告诉粱御璟,夫人的命,保住了。
粱御璟怔然,苦苦一笑,叹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踉踉跄跄地推开大门,迎着余晖慢慢离开,直到已走了很远,才怅然拂袖,落下命令:“休妻吧。”
他到底还是不能给她深情,只因他真切的情意都已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世间多少有始无终,又何苦执着不愿懂?
他累了,他亏欠她的,怕已是再也还不起。
七日后,粱御璟一如当日相约,与独目的青衫女子结为连理。
大婚当夜,粱府喜阁莫名掀起滔天巨火。
独目女子不知学来的什么法术,将粱子安禁锢在光环之中,送出门外,而她自身却葬身火海。
血光映在跳跃的火焰之中,混为一体。
粱御璟绝望地跪在地上,心碎哀痛悲泣,手中捧着的,竟是已烧成残灰的泥偶。
就在方才,她对他说:“我曾艳羡他人能够一生一世,却到最后才明白,哪怕与你相守片刻,我亦该十分珍惜。
与你再成夫妻,是我最后的执念,愿你成全。”
她是胭脂,是当初从他手心缓缓成形的胭脂,亦是那日大火里放不下对他郁郁情意的胭脂。
只可悲那时屋外有一个人影,因嫉妒作祟,抹去泪水,仰望着,手中的掌心。
赫然,一个女子站在了他的身后,轻敲着晏凌尧的肩膀,笑到:“我回来了。”
蓦然回首,那女子笑颜如画,恍惚了晏凌尧的眉宇,是的,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