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锦原本还想再拖上几日再走。

可是冥鹿那边一直催促，也不说什么事情，只说让他快些回去。

离渊又不敢公然出现在八重天，偷偷摸摸的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殷锦实在受不了，只能决定当天下午就启程。

聚华宫门口。

锦少虞低垂着脑袋，好像自从和殷锦在一起以后，就没有经历过什么离别。

一下子他要离开了，锦少虞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挽留，亦或是诉说相思，只能闷闷的垂着头。

海棠她们也跟着在门口送别，她将自己的灵宝花枝送给了殷锦，心里就当殷锦是自己的哥哥。

“殷锦哥哥，你去几日能回？别留在魔域就不要我们了吧？”

虽然殷锦如今已经正名为沉柯魔尊，可是这些小仙娥从小在聚华身边长大，对世界的看法很多都和聚华相似。

她们没有那么多的种族观，只觉得万物苍生都是值得可爱的。

殷锦揉揉海棠的脑袋，将她的发髻都揉乱。

“我不是还留了个人在这里，怎么可能一去不回？”

说着，他又看了看锦少虞。

“少虞这段日子在聚华宫就托你们照顾了，他人年岁浅，也比较单纯，很多事情能不要多说就不要多说，免得他胡思乱想。”

锦少虞只道他是在关心自己，并没有多想。

可是这几个小仙娥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要告诉锦少虞任何关于他和聚华的事情。

绿柳点点头。

“你放心吧，我们都知道。”

殷锦感激的看了一眼绿柳，又叮嘱锦少虞。

“我这一去应该不日就能回来，你要好好吃药，也要好好吃饭，海棠做的饭菜虽然不好吃，但是好歹能续命，知道吗？”

锦少虞被他逗得噗嗤一笑。

海棠立马跳起来，想要反驳。

“什么叫难吃？我，我……”

殷锦一把按住她跃跃欲试的脑袋。

“是不是难吃，也不用我多说啦。”

海棠立刻偃旗息鼓，她做饭确实是很难吃。

“好吧，确实不好吃，你快些回来，做好吃的给我们吃。”

殷锦想去拉锦少虞的手，可是这里这么多人，他又不好多做什么出格的动作。

晚霞照在锦少虞的脸上，让他瘦削俊美的脸更添了几分妩媚。

“我走了，你有事就和绿柳她们说，若是她们无法解决，就叫萧慕，这是萧慕的传音符，我留给你。”

他掏出乾坤囊里那张萧慕送给他的传音符，塞在了锦少虞的手心里。

两人手指交汇，传递着彼此的体温。

不用多说，锦少虞的耳廓已经一片粉红。

“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这里有绿柳仙娥她们照顾，我也不会乱走动，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殷锦点点头。

“我知道你很听话，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为上，我这就走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转身出了聚华宫。

背后几双眼睛都在看着他渐行渐远。

锦少虞抿着唇，这一幕像是似曾相识，又像是恍如隔世。

绿柳将手中的披风披在锦少虞肩头。

“少虞公子，回去吧，天色晚了风大，别着凉了。”

这披风也是聚华的旧物，用天蚕丝织就，中间还掺杂了一些灵宝细线。

虽然看着只是普通的桃粉色，但是在日光下，能看到每根线条之间都泛着七彩的淡光。

不仅遮风，还保暖。

聚华以前畏寒，他的东西，用在如今的锦少虞身上是再好不过。

锦少虞感激的对绿柳点了点头。

“这几日就劳烦仙娥们照顾了。”

说着，又咳嗽几声。

海棠忙凑到他身边，扶着他往院子里去。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们以前就是专门伺候仙尊的，如今仙尊不在了，能有个人给我们照顾照顾，也挺好的。”

锦少虞想了想。

“聚华仙尊是个什么样的人？”

几个小仙娥对视了一眼。

绿柳道：“你在凡间听过关于聚华仙尊的事情吗？”

锦少虞指指自己的脑袋。

“以前可能听说过，可是我的记忆在前阵子忽然丢失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只能隐隐记得一些。”

绿柳又道：“我们仙尊是盘古开天地后，天地间第一株桃树所幻化，在伏羲女娲后成神，是天生地长的神灵，在开蒙时受了伏羲女娲的恩惠，立誓守护这天下苍生。”

这些，听在锦少虞耳中，十分熟悉。

像是他早该知道这些。

于是锦少虞想了想，接话道：“那么仙尊这么多年活着，应该十分寂寥吧？”

世人只看到聚华的英明神武，只看到聚华的无边法力。

可是很少有人能在只言片语中，就听出来他的寂寥。

绿柳叹了口气。

“若是仙尊还在，必定觉得你是他的知己，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很多都能为自己而活，唯独仙尊活了这悠悠岁月，好像没有一天是为了他自己，更没有一件事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做，去判断，他的所有，都是天下苍生为先。”

锦少虞看着内院中那棵已经枯死的，苍天的桃树。

无数枝干像是一根根擎天巨柱，盘亘在这八重天。

之前殷锦在，他都没有机会好好地看看这八重天，如今殷锦不在，他倒是多了很多时间来和这八重天一切熟识。

“那他真的活的很累，我听说仙尊这次在九幽之地遇难了，也许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也不错。”

这话旁人若说了，这些仙娥只会觉得是在说风凉话，甚至觉得是在骂人。

可是眼前这人和聚华长相一般无二，穿着聚华的衣袍，若不是身上没有半点灵流波动，闭上眼睛简直就是聚华站在自己面前。

他的口中说出这些话，到真真让这些仙娥们觉得无边的寂寥。

锦少虞叹了口气。

“能死在他所庇佑的天下苍生之前，能为了他所守护的天地而献身，想来最后一刻他一定没有丝毫遗憾。”

绿柳和海棠几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们舍不得聚华，但是不可否认，锦少虞说得没错。

他的爱是大爱，对天下苍生的爱，而她们几个小仙娥，也只是天下苍生中的芸芸一角。

锦少虞那些话都是下意识地说出来的。

可是看到这些小仙娥们泪眼涟涟，又觉得自己多嘴了。

刚想道歉，就听八重天大门被人狠狠地敲响了。

“开门！还不过来开门！”

赫然是三皇子龙弈的声音。

绿柳一抖，海棠几人将她护在身后，又赶忙将锦少虞扶进了房间。

海棠低声叮嘱。

“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