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城距离长平海还有一段路程。

殷锦带着聚华，趁着夜色御空而行。

脚下是五光十色的人间，手中是自己最珍爱的人。

月色与星光照在他的眉眼，心中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疼惜。

聚华瘦削的脸，紧闭的唇，柔软的发丝，盈盈一握的腰身，殷锦怎么看，怎么觉得看不够。

也许在以后千万年漫长的人生中，只有日日对着这个人，只有将这个人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才能填补上他内心那一处的空洞与渴望。

晨光微熹，殷锦踏入了碎星城内。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飞升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城门口，有一个卖馄饨的老妪，佝偻着腰身，面前摆放着一口锅，和几张桌子。

她老眼昏花，却做的一手好馄饨。

以前他带着苏澈经过这里的时候，每次都要买上两碗。

鲜香的气味飘入鼻中，在苏澈不在的这两年里，殷锦从不敢一个人再来这里。

如今他怀里抱着聚华，才觉得这平淡的两碗馄饨，也能是十足的人间烟火。

殷锦忍不住走上前去，和老妪打招呼。

“婆婆，这么早就出摊了？”

老妪低着头忙活，听到声音，抬起眼，透过蒸汽朦胧的摊子看向殷锦。

“你，你是……哦，我记起来了，少爷好久不来了，老婆子差点都认不出了。”

她不知道殷锦和苏澈的身份，只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两年多不见，甫一见着，倒有些欣喜。

“你们二位是去城外玩耍了？到底兄弟情深，您还亲自抱着小少爷回来，不像我那两个儿子，碰到一起就掐架的厉害呦……”

老妪见着了熟人，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

殷锦淡笑着点头。

“是，他睡着了，我带他回家。”

老妪眼神不好，自是看不出聚华和苏澈的区别。

而且他们二人面容完全一样，只周身气质不同，不常接触的，也不大容易分辨。

老妪笑眯眯的问道：“少爷，吃碗馄饨再走吗？还是一碗要辣椒，一碗不放辣？”

殷锦摇摇头。

“我先带他回去，等下回再和他一起来。”

老妪附和着。

“是是是，这天太早了，冷着哩，别冻坏了小少爷，快回吧，老婆子这馄饨摊子日日都在，你们随时来啊。”

殷锦和老妪告别后，一路往殷家行去。

殷府大门紧闭。

这个时辰，殷家众人还在睡梦中。

殷锦敲响了大门。

门童揉着眼睛，将门开了个小缝。

“谁呀？这么早？”

“是我。”

“嗯？”门童打了个哈欠，抬眼向殷锦看去，顿时清醒了，“少爷？您怎么回来了？您不是飞升成仙了？”

“还不快开门。”

门童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赶忙将大门打开。

随即目光落在殷锦怀中的聚华脸上，有些诧异的张大了嘴。

“这，这是苏澈公子？他不是，不是……”

殷锦瞅了他一眼，“不该你问的事别问，去和父母说一声，我先回院里睡一觉，等醒了再去见他们，让他们不要来吵我。”

说罢，殷锦抱着聚华，回了自己的小院中。

他看了看东边的厢房。

房门紧闭，想来柳梦芝还没睡醒，他也不想看到那个女人，干脆抱着聚华去了以前苏澈住的西厢。

他将聚华放在榻上。

自苏澈走后，这间屋子他一直亲自打扫，什么都没动过，所有的一切都保持在苏澈离开的那个早晨。

如今聚华安静的睡在枕褥间，殷锦感觉这空落落的屋子终于回归了它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他弯腰，痴痴地看着聚华。

抬手在他光洁的眉眼间描摹，然后俯身在他唇上留下一记轻柔的吻。

“欢迎回来，阿澈。”

这一天一夜的奔袭让殷锦也十分疲惫。

他伸了个懒腰，干脆也脱了外袍，抱着聚华一起滚上了榻。

聚华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将人搂在怀里，嘴唇贴在他的额上，手指顺着聚华的脊背慢慢划动，将灵流缓缓地注入聚华体内。

殷城主和夫人听闻下人禀报，都十分诧异。

“什么？锦儿回来了？怎么可能！”

门童跪在地上。

“回城主，小人不敢撒谎，不仅锦少爷回来了，他还带着苏澈少爷一起回来了。”

殷夫人手里端着水杯，一惊，水杯骤然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茶水顺着地砖的缝隙，淌的到处都是。

“什么？怎，怎么可能……”

门童不明所以。

“小人不敢撒谎，锦少爷说他先回去自己院中，让小人和城主、夫人禀报一声，他醒了自己会来见你们，先不要去吵他。”

殷城主皱眉，打发了门童。

门童刚出去，殷夫人就踉跄了一下，脸色十分苍白。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澈儿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

殷城主摇摇头。

“先别慌，锦儿如今已经飞升成仙，突然回来肯定是有他的原因，至于澈儿……等锦儿过来再问问吧。”

殷夫人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不行，我去他们院子里看看，若是真的，我，我……”

殷城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别去，梦芝还在院子里，事情不清楚之前不要让她知道。”

殷夫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坐回了椅子上。

“妾身糊涂了，听老爷安排。”

殷锦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他睁开眼，发现聚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也睁着眼正看着自己。

“你醒了？”

聚华茫然的环伺了一圈。

“这是哪里？本尊怎么会在这里？你救了本尊？”

殷锦轻笑一声，他将聚华搂的更紧。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个？这是碎星城，我的家，你是我带来的，也是我带出的赤炼之地。”

聚华咳嗽一声，他感觉胸腔里闷闷的，一股火烧火燎的气息，带着血腥味从胸腔中窜出来。

“咳咳咳，殷锦，本尊没想到居然是你救了我。”

殷锦轻轻的给他拍背。

“你给我灵力罩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那是你的护身法器？你能将它给我，难道我还能弃你不顾？聚华，你真是太傻了。”

聚华的鼻尖抵着殷锦的心口。

对方每说一个字，他都能感受到殷锦气息的震动。

“从没人敢说本尊傻。”

殷锦笑着亲了他一口。

“现在有了。”

“放肆，咳咳咳，”聚华似嗔似怒的推了推他的胸口，“你带本尊来你家做什么？本尊，咳咳咳，本尊得回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