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确实是将所有都告诉了锦少虞，可是都不是故意的。

“殷锦哥哥，你别生气，我们不是有意的。”

“所以，他人呢？”

“从八重天跳下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殷锦的一颗心都冷了下去。

在锦少虞出现的日子，就像是他已经死去的心被短暂的焐热了一般。

如今那个让他得到短暂温暖的人又不见了，漫漫长夜，他该如何熬过去？

“跳下去了？”

海棠被他脸上的神情吓得忍不住后退一步。

“是。”

“这八重天，他一个凡人，跳下去还会有活路吗？你们这是在逼死他！”

海棠连忙道：“不是的，德中上仙说他体内有仙尊的仙灵，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死了的，殷锦哥哥，你别生气，肯定能找回来的，天帝派了德中上仙和很多人都出去找他，肯定能找回来的。”

殷锦深吸一口气。

找回来？

若是让这些人将他找回来，他还是只能做那个天界的吉祥物，永远做不成自己的聚华。

他不会让任何人在他之前找到锦少虞，绝不会。

“我走了，就当我没来过，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罢，转身就走。

海棠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你去找他吗？所以，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殷锦回头，看到海棠红彤彤的眼睛。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海棠的发顶。

“傻丫头，你等着，若是我真的找回你们仙尊，一定将你们四个一起接走，等我。”

海棠扑闪着睫毛，泪水挂在睫毛上，看着十分可怜。

“好，我们都等着你们回来，殷锦哥哥，你一定要找到仙尊，一定要回来接我们。”

这段日子，她们四个已经看透了天界这些人的真面目。

若是聚华同意离开这八重天，她们都会义无反顾的离开，不会有丝毫的留恋。

殷锦笃定的点点头，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好，一言为定。”

可是这天上地下，这么大，他该去哪里找一个人？

殷锦茫然的看了一眼门外，何去何从？

锦少虞跟着一群流浪汉一起来到了城郊的破庙。

这里环境十分恶劣，充斥着各种不好的气味。

但是没有法子，没钱，他只能在这里落脚。

那些流浪汉第一次见到他，都有些好奇，却也不敢轻易靠近。

毕竟他穿着十分体面，看着就是个修士。

春日里，早晚都很凉。

锦少虞一日没进水米，此刻极寒交加，他缩在墙角，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这时，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小男孩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

“仙君，你是饿了吗？喏，给你这个。”

小孩子的脸上天真无邪，手里拿着一块刚刚烤好的地瓜。

边上两个年岁大些的男人被他吓了一跳，都想拉他回来。

锦少虞的目光停留在那块地瓜上，丝丝缕缕的香味传来，让他肚子发出尴尬的一声“咕噜”。

小男孩呵呵笑了起来。

“吃吧，我今天讨到了两块，分给仙君一块。”

锦少虞脸颊浮红，从一个小孩子手里讨吃的，他这是第一次。

可是真的饿极了，只能强忍着羞愧，从小孩手里接过了地瓜。

“谢谢。”

小男孩十分自来熟，又拿了另一块地瓜，凑到锦少虞身边席地而坐。

“不用谢，仙君你怎么也跟我们一样来这里啊？你也是没有家了吗？”

锦少虞心头一酸。

天大地大，哪里是他的家呢？

他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他的家又在哪里？他和这些流浪汉又有什么区别？

“是，我没有家了。”

那些流浪汉原本都拘谨的躲在角落里偷听，这下都忍不住凑了过来。

“怎么了？是遇着仇家了吗？”

“仙君，我们这地方虽破，可是多一个人还是挤得下的，您若不嫌弃就留下吧。”

“是啊是啊，都是天涯流浪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锦少虞感觉鼻子有些酸，有时候来自这些路人的关心，才是最真心的。

他知道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什么让这些人可图谋的，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人的算计。

“多谢各位。”

小男孩又朝他身边凑了凑。

“晚上冷呢，这么挤挤就暖和了。”

锦少虞咬了一口地瓜，觉得比他这辈子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尴尬的搔搔头。

“嘿嘿，我没有名字呢，他们都叫我小黑。”

锦少虞叹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

小黑眨巴着眼睛。

“那要不我也给你起个名字？”

锦少虞被他的天真无邪逗笑了。

“不用，我师尊之前给我起过名字了，你可以叫我锦少虞。”

“锦少虞，”小黑羡慕的啃了一大口地瓜，“真好，有名有姓，真好。”

有名有姓。

锦少虞不禁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姓锦。

锦……

头又开始疼，他撑着脑袋，脸色苍白的靠坐在墙边。

不能再想了，每次想都疼的锥心。

边上的汉子将小黑拉到一边去。

“这仙君一瞧就累坏了，你别一直叨叨，让他睡一会儿。”

还贴心的给锦少虞拿了不少稻草盖上。

锦少虞疼的额上都是冷汗，从怀里摸了一颗司药给的药丸吃了下去。

浑浑噩噩间，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次梦中，是漫天漫地的大火。

炙热的火焰将他的浑身燎的生疼，他咬着后牙才没痛呼出声。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自己护身的宝物丢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看不清大火里那人的脸，只觉得自己很想很想保护他。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将他护在怀里，漫天的大火被隔绝在二人之外。

“我不会让你死！”

锦少虞只觉得被人抱着颠簸的奔跑着。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只看到漫天的星月光华，以及眼前晃悠悠的一缕胡子。

“这……”

梦境与现实几乎重复。

可是抱着他的人，明显不是梦里的那个。

那人垂下脸，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意。

“锦少虞，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张怀远，今晚上月色这么好，你在那破庙里如何能安眠？”

锦少虞下意识地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就想推开他。

可张怀远身负灵力，根本不是他能抗拒的。

“你放开我。”

张怀远凑近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真是好香，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着一个让我这么满意的，我那里有软榻，今晚就跟我吧。”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锦少虞脸烫的要滴血，他抬手想召出白玉拂尘。

可不等他动作，张怀远已经点住他的穴道，封住了他的行动。

月光照在锦少虞惊愕的脸上，张怀远十分满意。

“真是越看越好看。”

他搂着锦少虞，脚尖点地，飞快的朝着碎星城一座民居中略去。

锦少虞张口想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夜，慢慢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