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聚华嘴唇颤抖，他不确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什么替身？”

殷城主叹了口气。

“想来聚华仙尊应该听过，我们殷家修行的功法，就是炉鼎之术，从儿时就养育一只合适的炉鼎在身边，一直到二十岁生辰的时候，用炉鼎祭祀，您就是锦儿炉鼎的替身。”

聚华脸色惨白。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为什么殷锦看着他，总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为什么殷锦总是喜欢在背后偷偷叫他阿澈，为什么殷锦总是拿着那块雕刻着“澈”字的玉佩。

“他叫苏澈？”

殷城主点点头。

“是，他叫苏澈，他们两情相悦，最后澈儿为了让锦儿能够活下去，献祭了自己，而您，就和澈儿长得一模一样。”

聚华眼眸低垂，看着桌上的文书。

那是殷锦昨日躺在他身边，为他读的诗。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字字句句应如是，只是心境改。

只一夜便天翻地覆。

他以为的倾慕，他以为的爱意，都只是一纸荒唐的笑话。

“咳咳，”聚华咳嗽两声，他抬起拉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殷城主，“本尊最恨撒谎的人，殷城主，你可知道你若是有一句谎话，本尊必会铲平你们殷家！”

殷城主苦笑一声。

“不敢，句句属实，若是您不信，完全可以让这些人都和您说一遍。”

那些家丁不敢抬头。

聚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刮过。

“你们说给本尊听听。”

他周身的灵力外放，带着怒意和煞气，那些家丁笼罩在聚华的威严之下，感觉喘气都变得十分困难。

都纷纷点头。

“是，是，您和苏澈少爷长得一模一样。”

“不敢骗您，仙尊，真的是这样。”

……

聚华的心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中，逐渐冷下来。

像是下了一场大雪，原本孤寂的长在心底的桃花一瞬间都飘落了。

他豁然起身。

“殷锦在哪？”

殷城主吓了一跳，赶忙磕头。

“仙尊，你们都是男人，您就放过他吧，他还小，不懂事啊……”

聚华走过殷城主面前。

桃粉色的长袍拖过地面，他面容冷淡。

“本尊不会杀了他，只是想听他当面和本尊说清楚。”

直到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是舍不得杀了殷锦的。

他只是想要殷锦给他一个解释。

也许，殷锦会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只是殷家人为了让殷锦留下血脉而编排出来的一场闹剧。

来骗他的，来拆散他们的。

尽管聚华心里知道，这都是自己的臆想，可是只要殷锦不亲自和他说，他就不会相信。

他的拳头在袖中握紧，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中。

殷城主弓着身子。

“他在祠堂里跪着，老夫带仙尊您过去。”

聚华扫了他一眼。

“带路。”

祠堂中。

香烛静静的燃烧，殷家祖辈的牌位一行行的罗列在供桌之上。

殷锦光着膀子跪在祠堂中央，身上遍布着醒目的血痕。

殷城主请了家法来惩罚他，让他承诺和聚华分手。

可是即便是他被打的遍体鳞伤，也不愿意说一个“好”字。

他看着袅袅上升的烟火，忽然想起萧慕好像还在人间。

上次听说他一时半会不会回天界，又唯恐这次的事情被聚华知道，就用传音符联系了萧慕。

“萧兄，你现在还在碎星城吗？”

萧慕在城外巡查水事，听到传音符的响动，十分诧异。

“殷兄？”

“是，我现在在殷家，你有时间吗？我有一事相求。”

萧慕停住脚。

“什么？你也来碎星城了？”

“对，你能现在来一趟殷家吗？我有急事。”

萧慕知道那是殷锦在凡间的家，却不知道他将聚华藏在了这里。

他抬头看看天色，大雨已经停了。

水事也处理的比较及时，没有什么大问题。

“好，你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我在殷家祠堂，你直接来这里找我，我有要事和你说。”

说完，殷锦就将传音符收回乾坤囊内。

祠堂外头脚步声迭起。

他不禁回头看去，只见殷城主在最前头引路，而身后，跟着的是聚华……

殷锦看着聚华，整个人都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

因为，他从聚华眼底看到的不是爱慕，不是欢喜，而是无边的冷淡。

殷城主将聚华引到祠堂前，想进去。

却被聚华挡住了。

“本尊和他有话要说，你们都不准进去。”

说着，他手一抬，在祠堂外凝了一个结界。

高挑清癯的身影走了进来，祠堂的大门在他背后关上了。

他直走到供桌前，才停住了脚步，背对着殷锦。

“殷锦，本尊今日听到了很多话。”

殷锦下意识地挪动膝盖，想要靠近聚华。

“你，你……”

聚华却猛地回头，眼睛通红的瞪着他。

“别过来。”

殷锦愣住了，他像是一只傻狗般，跪在原地，不敢再动。

“他们和你说了什么？你都听到了什么？”

聚华捂着心口，他觉得美说一句话，心都跟着疼一下。

眼前这张脸，像是和他有着牵扯不清的情分，他真心真意的爱过，喜欢过，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却让他这么难过呢？

“柳梦芝告诉本尊，她不是你的义妹，而是你的发妻，是这样吗？”

殷锦嘴唇抖动，“你听我说，她……”

聚华打断他。

“你只告诉本尊，是也不是？”

殷锦咬着嘴唇，闭上眼，点了点头。

“是。”

“呵，你瞒的本尊好苦啊，”聚华苦笑一声，声音里淬了血，“那么苏澈呢？他只是你的义弟？”

殷锦脸色也变得惨白，他知道那些事已经从旁人嘴里都告诉聚华了。

他不敢告诉，也不想让聚华知道的事情，都已经被扯开了遮羞布，他已经什么都瞒不住了。

“他们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聚华怒吼一声：“他不是你的义弟，他是你的爱人，你的炉鼎，而本尊，只是一个和他长相一般的，一个替代品！殷锦，是不是！”

殷锦摇头。

“不，不是这样……”

“不是？”聚华哼笑一声，喷出了一口血，“你从看到本尊那天，就对着本尊的背影叫阿澈，就天天捏着那块玉佩，你说不是？殷锦，本尊真的想杀了你！你到底将本尊看成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