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苏醒是在整整两个月以后了，期间江逸跑完了储磊第一部商业片的路演，还去完成了任务片的客串拍摄，甚至谈完了一个新项目，就等着后续安排完进组了。

他能这么如常的工作，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林煜喆给他找来的谢文光，是个不折不扣地工作狂，以及，对江逸有着先入为主的偏见。

谢文光本着自己朋友的姐姐已经躺在ICU里了，不能再让她亏钱的首要准则，每天从早到晚鞭策着江逸工作、工作、工作，俨然把他看作是个赚钱的机器。

不过，他也不只是一个毫无品位的商人，到底从CAA高薪挖来的经纪人，对市场和电影剧本本身的把控，要比罗红好得多得多，所以，在他来之后，被送到江逸面前的剧本质量明显要好了很多，这也帮江逸省下了许多他亲自大浪淘沙般挑剧本的时间。

并且，工作效率的提升，让江逸每天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去医院陪着林素，哪怕只是隔着玻璃看看她。

这两个月里，林素经过了大大小小的手术，各项指标都慢慢趋于平稳，却一直都没有苏醒，要说不害怕、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每天的探视时间只有短短几十分钟，轮到他最多也就十分钟左右，再多的焦虑都无济于事，只能尽最大努力扮作轻松愉快地跟林素多说说话。

要说也许是林素心里记挂着吧，这天江逸原本也就是和往常一样跟她说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正巧提到了周洁西终于被抓到了，萧如曼和她都因为故意伤人被逮捕，而秦瑶作为协同犯一起被起诉时，被他握着的林素的手，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江逸一下子收了声，瞪大了眼，把林素的手捧到了自己的面前，盯着看了好久。

“素素，你听到我说话了是吗？”他再次开口时，有些控制不了音量，一下子把在外面守着的林煜喆给吸引过来了，他整个人都凑到了玻璃墙上，用力地像是要破墙而入。

没多久，护士和医生也闻讯而来了，迅速地把江逸赶出了ICU。

江逸前脚被护士推出了监护室的大门，后脚就被林煜喆一把掐住了胳膊：“我姐她醒了？”

“我，刚刚感觉她动了一下……”江逸回头还想再看看林素，却只能看见围着她转的医生和护士。

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他和林煜喆心头都升起了些小心翼翼地期盼。他俩都没挪地方，就守在了监护室的门口，透过那个小小的圆窗看着里面的情景。

而林素真正完全苏醒转出ICU又是两周以后的事了，彼时江逸已经临近进组了，他一大早提前了两个小时出门，先去医院看了林素。

时间还早，她还睡着。之前被剃掉的头发长出来了些，短短的，把她衬得更像是个小孩子。

江逸轻手轻脚地想碰一碰她的脸，却在快碰到前，又缩回了手。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素素，我要去拍戏了，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来陪你了，对不起。”江逸凑在林素耳边，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可是我最近欠了好多钱，要努力工作。我保证，会尽我所能地尽快杀青，尽快回来陪你的，好吗？”

林素只是安静地睡着，没有任何反应。她虽然转到了普通病房，却因为身上的伤太多太重，每天镇痛麻醉的剂量并不少，所以一天大部分时间还是昏睡着的。

“素素，素素。”江逸又叫了她两声，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可临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这些天，林素睡睡醒醒，对他们这些人的问候只能作出简短地应答。更多时候，她半醒着就开始被疼痛折磨，总是闭着眼睛咬着牙抿着嘴，轻声地哼哼。

每当这种时候，江逸就特别想抱抱她，却又无所下手，只能在一边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地叫她，跟她说：“别怕，素素，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这些安慰有多苍白无用，他们都知道，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现在他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了，纵使心里是千百万个不愿意，却也敌不过横亘在他和林素之间的现实，他必须努力去追平那个差距。

“素素，你说过你不会不告而别的是不是？”江逸还是没忍住把心里憋的不安给问出了口，哪怕他根本得不到回答，“你会等我回来的对不对？我一定、一定尽快回来，你等着我好不好？”

林素还是安安静静地睡着，脸上的一些细小的伤痕已经愈合，可最大的两处擦伤，新愈合的伤疤还是透着与周围皮肤不和谐的粉白。

江逸沉默地又替林素捂了一会儿输液的手，冰冰凉的，他捂了很久才捂热了一点点，谢文光已经等不及地进来催他了。

“我们要赶不上飞机了，快走吧。”

谢文光看了一眼躺着的林素，最近跟着江逸，他几乎也是每天都会来医院探望她一趟。看着她虽然在一点一点地恢复，却一直都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不多，醒着时也很少说话，一直很沉默，几乎跟任何人都没有眼神交流。

这对于一个康复期的病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不过他也只是跟林煜喆提了一句，却没有提醒江逸。

毕竟相较于他和林煜喆十多年的交情，才接触十多天的江逸不值得他多费一点工作以外的心思。

江逸又依依不舍地看了林素一会儿，才跟着谢文光离开了。

他俩前脚离开医院，林煜喆紧接着就到了。他走进病房时，就看到林素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发呆。

他轻轻靠过去，也不敢大声地叫她，只是轻轻地清了清嗓子。

林素没反应，还是一动不动地瞪着天花板。

“姐……”林煜喆试着叫了一声，见林素还是没反应，他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带你走吧，咱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偷偷地养伤，好不好？”

林素这才转过眼来看着他，深深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