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冷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这是他第一次对林素生气，而且还是那种一时都无法控制的怒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不要一时嘴快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所以直接放下人，就离开了。

他冲了个冷水澡，冷静了一下，才转回客厅里拿了小王一早送来的早餐和剧本，又慢吞吞地走回林素那边。等真的走到她门前时，他又犹豫了。

他突然开始自责，林素这些天本就备受煎熬，才会多思多虑，他不体谅也就罢了，还真的跟人较真、生气了，转头就把人丢下，这实在太不应该了。

就在他还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林素家的门突然打开了。

门里，林素还穿着睡觉时的宽大T恤，一脸仓惶不安地看着他。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都有点抖，整个人都惨白惨白的，让江逸突然想起那个在茶室里请求他帮助的林素。

他心里一惊，赶紧走进门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玄关桌上，立即回身抓住了林素的胳膊，果然是冰冰凉的。

“素素，哪里难受？能听见我说话吗？”刚才还乱成一团麻的江逸，现在只剩焦急一种情绪了。

林素似乎很虚弱，只是顺着他的力，歪了歪头：“能……”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只是怕自己脾气上来说些不好听的话，所以才走开了。”江逸又摸林素的额头，果然摸到了一手的冷汗，“能听见我说话，那就是耳鸣还不严重？可是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心脏难受吗？”

“没事，”林素拉下他的手，随意的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你才洗得又香又干净的，别蹭我这一身汗了 ……”

“素素！”江逸真的拿她毫无办法，她总是这么云淡风轻地忽略掉自己，“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真的没事，就是心跳有点快，你回来了，我缓一缓就好了。”与之前不同，这次许久没再惊恐发作过的林素，突然下意识地躲开了江逸的碰触。

江逸再次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素素，你是不想我碰你吗？”

林素显然也有些懵，她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半天才茫然地说出了一句：“我不知道……”

“你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躯体症状了，”江逸再次试探性地把手放到了林素的肩膀上，这次她没有再躲开，“你之前惊恐发作时，都会迫不及待地跑来缠着我……”

“我刚刚，刚刚只是觉得你才洗完澡，我这一身的汗……”林素的表情痛苦而挣扎，她似乎也理不清自己的想法。

“今天之前你根本不会考虑那么多，”江逸两只手按住了林素的肩膀，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是因为我刚刚丢下你走开了，你觉得我也不可信了吗？”

林素抿着嘴，与他对视的眼里满是伤心和困惑。

“素素，只这一次，只有这一次，你就要把我驱逐出局了吗？”江逸不肯轻易绕过这个问题。

林素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在我自私可笑的幻想世界里，你在离开东城，去北城电影学院报到的那天，就已经不声不响地把我扔掉了。”

江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看着林素突然汹涌而出的眼泪，竟然没能立即用手去擦。

“素素，你那时才十三岁！”

“是啊！所以，你看，我从小就这么一个卑鄙无耻、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觊觎着你……”林素挂满泪水的脸突然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来。

“林素！”江逸用力按住了她的双肩，仿佛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好说话！别再故意说这种话惹我生气。我知道你这些天心里煎熬、情绪不好，有什么想不通的、处理不了的，你可以告诉我，而不是这样一直试图推开我。”

林素闭上了眼睛，躲开了江逸目不转睛地注视：“Jessie一直在威胁我，如果不跟你离婚，她就要把萧女士的事情抖出去，包括我对这一切的处理方式。”

“为什么？”江逸不理解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包括一直给他发那种伦理梗的剧本，这个行为也很让人难以理解，“她图什么？”

“得不到的就想毁掉吧，她一贯如此。”林素似乎已经缓过来了。

只是整个人似乎被隔绝在了情绪之外，显得冷漠而疏离，这又是江逸没见过的样子。他放在林素肩上的手没有松开，反而顺势滑到了她的背上，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我觉得，你如果愿意向你的大哥，或者林煜喆求助的话，他们应该会有很多办法去处理周洁西的无理取闹。”

他又将人搂得更紧了一些：“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在意那些你们推断出来的那些会对我造成影响的恶评。”

“人言可畏，江逸。”林素靠在他怀里，声音低低的。

“我只记得我们说好要过一辈子的。”江逸干脆也耍起了无赖，他知道林素的思路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与其跟她争辩，倒不如先稳住她，然后再日久见人心吧。

林素也不知是被他这句话说动了，还是太累了不想再跟他纠缠于这些问题，终于还是抬起手回抱住了他，眷恋而又无奈地埋头在他的颈窝里：“我饿得发昏，先吃点东西吧。”

江逸见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想到她才熬过惊恐发作，也就不再多纠结，顺着她的话，就空出一只手去够放在玄关桌上的一袋子外卖盒：“走，我们先吃早饭，别的事吃完再说。”

他一手搂着林素，一手勾着一袋子食物，把人往餐厅带。

当终于落座，林素沉默却又快速地吃完了一份汤包后，江逸才再次开口：“周洁西前两天又给我发了个剧本，又是那种伦理梗。”

林素听到这个，猛然抬头看向他，想说什么，却又被江逸抬手制止了。

“所以我觉得，她应该是心理有问题。包括你上次说的你刚进Oxford时，她对你所谓的追求，这一切归纳起来，都表明她应该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只要有人能把她送去接受专业评估、治疗，你觉得她还能成为你我之前的威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