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为这新生命欢呼雀跃的时候，一声惊惶的尖叫打破了这份美好。

“栓根娘大出血了！”一个妇人看着刚才还一脸高兴的栓根娘，眼见笑着笑着没了血色，往下一看，才发现她身下已经是一片血红。

王琅赶紧将孩子交给一个妇人，快步走到栓根娘身边，脑中关于大出血、止血的方子和中草药都过了一遍，犀角、羚羊角、石膏，无数的药名在她脑里出现，又被否掉。

最后，她颓然的发现在这偏僻的深山里，她竟然找不到一味现下能找到且可以止血的药物。不大的窝棚里，甚至连行走思考的位置都没有。

“有绣花针吗？”最后，绞尽脑汁的她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念头，用绣花针代替银针，针灸止血。

“有！”一个妇人跳起来，不待王琅吩咐，便飞快的往自己的窝棚冲去。

片刻的功夫，她就返回来，打开一个小线包，小心翼翼的取出三枚绣花针。

王琅咬咬牙，就着窝棚里的油灯，将绣花针在上头烤着，脑海里回忆着医书上的穴位和功效，手微微的颤抖，渐渐的，手越抖越厉害，甚至连整个下颌都跟着颤抖起来。就好像一个被冻僵的人止不住的垂死挣扎。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手，王琅转头一看，是王六娘。六娘常年劳作，手上并不光滑，但很温暖。

“我没做过针灸，我甚至不是医师。”这一刻，面对她们全心全意的信任，王琅第一次生了怯意。“我只是读了医书，晓得些医理。”

前世今生，面对无数的死亡，她也从未对任何人解释过什么。

但今天，在流民的窝棚里，对着一个几乎陌生的妇人，她说她害怕了。

“你救活了老邱，老岳，还有好多人，没有你，他们此刻已经上了黄泉路。”王六娘看着她，目光安定，声音是少见的温柔，“没有你，这孩子就见不到世间的阳光。”王六娘又指了指刚出生的孩子。

“世间种种天注定，若是尽足了人事，便随他去吧。”

那句随他去吧落在王琅耳边，又被缝隙里透进来的风吹散，王琅定了定心神，就着记忆里的穴位，扎了下去。

因绣花针短了许多，她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既要保证能刺激到穴位，又不敢下太深无法取回。

随着几针下去，“血止住了！”身边一个妇人欢呼道。

窝棚内外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松了一口气。

连王琅也欣喜的瘫坐在地上，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在冬日里格外的显眼。

她喘着粗气，一边笑一边抹汗，高门闺秀的模样是半点也无。

那新生的婴儿好似也被这喜庆感染，竟然也不哭了，只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屋里的人和这个世界。

收拾好一切，走出窝棚的时候，王琅都有些虚脱。跳下窝棚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一双手恰逢其时的伸过来，将她扶住。“你没事吧？”

邱项问。

“没事。”王琅笑着摇头，摇头的瞬间，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失去平衡，像倒栽葱一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