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枚虫核？”恩尔抬眉问：“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厄洛斯顿了顿低声道：“有时候我总感觉我还拥有着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

“原则上一只正常的雌虫是不可能拥有两枚虫核的，拥有两枚虫核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会拥有两种思想，因为一具正常雌虫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两枚虫核带来的精神力压力，所以这两枚虫核中蕴含的思想很可能是相反的，为了争夺存活的机会，它们会互相残杀。”恩尔给厄洛斯理了理耳边垂落的头发：“这只是一种基于理论的推测，现实中是没有可以拥有两枚虫核的雌虫。”

“这种虫是根本活不下来的，就算能活下来，也是活不久的。”

“……”默默听着的厄洛斯低下头有些疲惫地用爪子捂住脸：“抱歉，恩尔长官我感觉我的状态更差了。”

“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如果感觉状态好些了就用终端联系我。”

“好。”

厄洛斯重新让自己躺回治疗床，没有在意恩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断地回想着自己从拥有记忆以来发生的一切。

“不是幻觉。”

厄洛斯合上的眼睛突然睁开，他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非常肯定地告诉他自己，刚刚他听到的都是真实的。

一股寒意从心头涌上，突然间厄洛斯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想用爪子去扶一下身下的治疗床，却忘了自己的右臂早已残疾，整个身体重心不稳，直直的从治疗床上跌落下去。

“呃！”厄洛斯痛呼一声，用左爪摸着冰凉的地面，用力将自己的身体从地上撑起。

他缓了缓气，从地面上站起来，将放在一旁的衣物捡起穿上。

厄洛斯环顾看着周围液晶仪器上映出的影子，看着那些毫无温度的光影，暗紫的眸光也渐渐冷了下来。

他想现在外面也许已经是晚上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冷呢？

厄洛斯离开检查室，从恩尔那里取到了自己的身体报告后他忧愁地看着上面明显不好的结果：“我是不是活不久了？我知道信息素紊乱综合症的患虫寿命都很短”

“别担心，厄洛斯。”恩尔从一旁取了一只药箱递给厄洛斯：“伯兰罕给你配了些药，按时用药会让你的状态好一些。”

“谢谢您，恩尔长官。”厄洛斯单爪捧着药箱感激地看着恩尔。

恩尔安慰地看着厄洛斯：

“我可以帮你去联系安装一只机械臂，因为你的精神力并不稳定，伯兰罕不同意现在对你进行肢体再生的治疗。”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定期过来进行精神力检测，如果达到治疗的条件是可以进行自体肢体再生，自己身上长的胳膊肯定比机械的要好用。”

“好的，我一定会配合的，谢谢您，恩尔长官。”厄洛斯努力打起精神，不住地道谢：“您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您。”

恩尔听后微微一笑：“厄洛斯，我是有私心的。”

“也许你已经察觉到了。”

厄洛斯垂下头，抿了抿唇角，最终还是点点头。

“是…是因为我的长相吗？”

“我跟…艾文森中将长得像？”

“看着你，我总能想起他。”恩尔点头：“我们曾经是同学，非常要好的同伴，那时的我们有着一致的理想。”

“直到现在我也认为他们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

厄洛斯点点头，认真地看着恩尔：“您一定很希望他回来。”

“不，虽然艾文森的去世让我很难过但我并不希望这样。”恩尔叹气：“相反，我认为如果现在艾文森·伊斯特兰活过来那虫神真是对他太残忍了。”

“他们想做却没完成的事，我会继续坚持下去。”

“厄洛斯，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的样子，这会给我力量。”恩尔拍拍厄洛斯的肩膀：“这比什么报答都强。”

“还有什么是比死亡更残忍的事？”厄洛斯不理解恩尔的话。

“当然，无望的活着才是最痛苦的。”恩尔对厄洛斯勉强一笑：“你还太年轻，或许再过几十年你也能理解。”

厄洛斯被恩尔送出军部，他自己找了一处森林公园慢慢地消化着今日他遇到的事情。

“恩尔长官似乎知道我的过去……”

厄洛斯想起方才那段似梦似醒的对话，短短几句就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相信恩尔长官？若是要相信又该信他多少？

这样想着，厄洛斯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这种森寒的感觉让他想起了一个名字。

科威。

这样想着，厄洛斯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自己的终端，翻看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名单，沉默地注视着名单中科威的通讯号码。

“……”

记下通讯号码后，厄洛斯找了一处大型超市借用了里面的公共通讯机，心情忐忑地将通讯号码播了出去。

本以为需要多拨打几遍对面才可能接通，却没想到通讯很快就被虫接起。

“上将，我是厄洛斯。”

对面的科威很是淡定，“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你在接起这通通讯之前，就知道是我？”厄洛斯感到意外。

“是。”科威的声音非常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实验的事情，有可谈的余地吗？”厄洛斯觉得跟科威这样的虫交流，虚伪的客套就是在浪费双方的耐心，于是直接开门见山：

“我知道了一些消息，想要向上将您证实一下。”

“什么消息？”

“山恩顿斯。”厄洛斯说出了梦中听到的那个名字。

一开始梦到这个名字，厄洛斯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后来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名字，在那一面挂着历年虫星帝国第一军事学院的优秀毕业生照片的墙上他见过这个名字。

那张写着山恩顿斯名字的照片上，是一只戴着眼镜的金发雌虫，湖蓝色的眼睛温和沉静地像一汪沐浴在阳光中的海湾深潭。

是一只长相很好看的雌虫，但是在那张张贴着一群精英毕业生的墙上，山恩顿斯就显得没那么突出了。

在与科威的通讯中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厄洛斯只是因为在网上查到山顿斯曾经在帝国皇家科技院中任职过，所以试探着想要得到多一些的消息。

通讯对面的科威沉默了许久。

有些老化的通讯机中传来的电流声中混杂着呼吸声，这让厄洛斯更加坚信科威一定知道一些有关山恩顿斯的事情。

“后天下午，我们见一面，就在你家附近的那家甜品店。”

说完科威就将终端中断了，留下厄洛斯拿着通讯机在虫来虫往的超市走廊一脸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