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岑倦嗤笑，“只是小事吗？般姝。”

他眼里滑过一抹讥诮之色，声线微不可察地颤抖，“你亲我的时候，也觉得这是小事吗？嗯？”

季青临指尖一颤。

他抬眸，眼底压着黑沉沉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要铺天盖地翻涌而来。

他从不知道这些。

自从上次告白后，季青临满心欢喜地以为她可能是喜欢自己的，毕竟她虽然没有答应他的追求，可总归也没有拒绝，他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自欺欺人。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季青临阖了阖眼。

眼尾猩红似血。

“姝姝，他说的，是真的吗？”男人声音是隐忍的痛苦。

般姝厌烦地蹙了蹙眉，“你是用什么样的立场来问我这个问题？”

是啊。

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

他只是一个可怜的求爱者。

最令季青临惶恐的是，他或许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过她的一点偏爱。

而她，在他们的爱中游刃有余。

甚至——

毫不在意。

温却从始至终是最安静的那个。

他站在雪地中，只是用一种悲伤的，快被抛弃的无措眼神无声地看着般姝。

似死囚等待最后的宣判，亟待铡刀落地。

般姝很烦。

这些男人总要做她最特殊的那个。

当发现她给予他们的爱是平等的，甚至是一样的，他们就会发疯。

是的，在般姝看来，这是发疯。

很无理取闹的。

般姝也并不想去安抚他们。

所以她开门，关门，将这群男人拒之门外。

“这群男人很烦。”般姝说。

“没关系的宿主，任务已经全部完成，宿主可以脱离这个位面了。”系统嗓音带着淡淡的纵容意味。

“嗯。”

“宿主是否选择脱离位面。”

“等这群男人离开的时候，不是现在。”般姝也不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没必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天的时候，陆祈被经纪人带走了。

第三天的时候，岑倦要去直播了。

第四天的时候，季青临公司的一个项目出现问题了，他要去处理。

最后温却仍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守在般姝门前。

般姝无奈，打开门，垂眸淡淡看向坐在门前台阶上的温却，“你要守到什么时候？”

“等你愿意出来和我见面的时候。”温却眼里闪着漂亮的光芒，“现在，我等到了。”

“那你可以走了吗？”

般姝的态度已然是不耐烦。

温却摇摇头，“我不想走。”

“那你想干嘛？”

“我想陪你。”

般姝：“……”

她软了神色，“那你帮我买一份糖炒栗子回来好不好？”

银发少年眼睛一亮，“好，我现在就去。”

般姝慵懒倚靠在门框上，眯着眼，直到再也看不到少年的身影，般姝垂眸淡声道，“七七，脱离位面。”

“好的，宿主。”

一阵冬风吹来。

枝头上的梨花似的雪屑扑簌簌掉了大片。

而门前，却早已没有那个少女的身影。

银发少年捧着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嘴角勾起明显的弧度，他小心翼翼地将糖炒栗子护在怀中，唯恐糖炒栗子在冬雪的吹拂下变凉。

“啪嗒——”

糖炒栗子咕噜咕噜滚落一地。

少年红着眼眶，沙哑出声，“姐姐……”

“姐姐，你在哪？”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糖炒栗子，糖炒栗子我买回来了……姐姐，你在哪？”少年慌张地跪在地上将滚落的糖炒栗子一个一个捡起，滚烫的眼泪在雪地上砸了一个又一个小坑。

像是少年坑坑洼洼的心。

“她人呢？”岑倦匆匆赶来时，看到跪在地上无声落泪的温却，怪异地皱了下眉，“你他妈哭什么？”

“般姝。”他进了屋子喊般姝的名字。

但没有一点回应。

他脸色一变，“她怎么不见了？”

温却面无表情地捡着地上的糖炒栗子，也不出声，木然地像是死去。

似乎已经接受了般姝离开的事实。

岑倦却觉得他疯了。

那么短时间，般姝就算走，能走去哪？

他开始疯狂地拨打般姝的电话。

忽然——

他听见，般姝的手机响了，就在屋里。

她连手机都没带走。

屋子里什么都没少，她什么都没带走，这样的情况下，她又可能会去哪？这时的岑倦还抱有侥幸的心理，或许般姝只是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岑倦没想到，他这么一等，就是一辈子。

在第三年的时候，岑倦在终于意识到。

有些人，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他去调查监控，可是监控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是被人凭空抹去一般，找不到任何的信息。

季青临的手段是最强横的。

这个外表看起来温雅斯文的男人冷厉着脸，直接联系了军方，控制一切的人员来往进出，一个一个缜密地排查，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带回令他们感到安慰的好消息。

……

《归鸟》是陆祈拍摄的新电影。

在电影发布会上，有记者问，“听说此次的的电影名是陆影帝亲自取的名，请问有什么寓意呢？”

所有人都以为陆祈不会回答。

已经褪去少年人青涩模样的男人容貌更加精致，他淡淡道，“希望她归来。”

记者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敏感信息，“她？她是谁？是七年前传出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的猫扑主播乔乔吗？”

曾经陆祈在般姝直播间的直播片段也被有心人截到了网上。

同年有人扒出那张雪中亲吻照的女主角就是般姝。

陆祈也在社交媒体上公开发文：我爱她。

底下附着那条视频链接。

陆祈在圈里是出了门的好脾气，可这次他却直接冷了脸，“她有名字。还有，你不用强调这么长的前缀。”

“可是……”

记者还没说完就被陆祈的工作人员连拖带拽地赶出发布会。

陆祈垂眸。

姐姐。

已经七年了啊。

……

温却与寻鹤合作，研发出了全球最顶尖的全息逃生游戏。

……

这是季青临修佛的第七年。

佛祖慈眉善目，双手合十，宽容而仁慈地目视着他每一个信徒。

从前他不信这些。

可如今，他跪遍满天神佛，只求再见她一次。

身旁蒲团上跪了一人。

他身上的冷香很重。

男人长相颓废而精致，他捏着线香，香炉里的烟火摇摇欲坠，稠艳迤逦的眉眼满是烦躁之色。

只是跪拜的倒是虔诚。

岑倦低笑了声，“听说温却搞出了什么全息游戏，还神神叨叨的说般姝可能会在里面，怎么可能……她是人，又不是什么神仙鬼怪……”

季青临淡淡睁开眼，“宁可信其有。”

“她凭空消失，本就超出科学可解释的范畴。”

否则他也不会寄希望于神佛了。

岑倦一愣。

寺外又下了一场大雪。

像般姝走的那天。

走出寺庙时，裹挟着碎雪的寒风吹来，不冷，可岑倦却遍体生凉。

他仰头，微微阖了阖湿润的眼。

眼尾压着猩红的血色。

如果真是这样。

他又该去哪里找她？

（位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