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寄的视线缓缓落在戚让碰触少女的那只修长大手上，他无辜眨眨眼，唇角微掀，“松手。别碰她。”

戚让却分毫不让，他垂眸对般姝说，“他就是个疯子，姝姝，跟我走。”

他背过身，将般姝揽在怀中，准备带般姝离开。

“砰！”

枪声在硝烟中乍响。

枪声并不大。是消音枪。

戚让闷哼一声，随即跪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大片的猩红血液从伤口冒出，连带着般姝身上那件雪白的衬衫也被血浸泡，“戚让……”

般姝红着眼眶，回头，少年正慢慢靠近，他弯腰，低声无奈叹息，“姐姐不要哭。”

“你救他啊。”少女冰凉的指尖紧紧攥住戚让的手，声音哽咽，“裴寄，你，你快点救他啊——”

少年乖巧地弯唇，“当然。裴寄是姐姐的乖狗狗，姐姐说的，裴寄都会去做的。”

裴寄缓缓站直身体，慢吞吞打了个响指，两个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地进来将戚让抬走。戚让早已陷入昏迷。

般姝死死掐着手心，她垂下眼睛，身上的衬衫沾了戚让的血湿哒哒黏在身上。

“姐姐，为什么要哭。”

裴寄缓缓将少女拉进怀中，冰冷的指腹温柔擦拭般姝眼角的泪，“明明是姐姐想逃的。”

“我没想走。”般姝平静地看他，“裴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少年指尖一顿。

心尖处蔓延的密密麻麻的痛意叫他呼吸骤停。

好半晌，他轻轻地呼吸，试图缓解这没入骨髓的疼痛，“姐姐。裴寄不能没有你。”

般姝阖上眼拒绝和他交流。

少女身上都是猩红的血，精致漂亮的腕骨带着细小的擦伤，犹如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上沾上了瑕疵，却仍旧漂亮得惊心动魄。

“七七，戚让怎么样了？”

“裴寄把戚让扔在别墅外就没管他了，估计是存心要让戚让去死的。”系统平淡道，“裴寄占有欲太强，建议宿主远离。”

系统有私心。

般姝睁开眼，与眼前委屈脆弱的少年对上视线，“让戚让活着，否则，我真的会恨你。”

裴寄眸子一颤，他支吾着“嗯”了声。

得知戚让被送往医院时，般姝才真正松了口气。

森冷的别墅里，被病态爱意束缚的少女倚靠在床边，宽大的棉麻长裙穿在少女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般姝双手抱膝闭着眼。

少年从身后抱住少女，滚烫的眼泪打湿般姝的脖颈，他哑声，“姐姐，我只是不想你被别人抢走，裴寄很乖，姐姐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少女如破败的布娃娃。

精致却又毫无生机。

裴寄脸色一白，他呐呐道，“姐姐，吃点东西吧，姐姐已经好几天都不吃东西了。”

汤匙碰撞在瓷碗上发出刺耳的哀鸣声，般姝眉心一蹙，她推开，厌恶道，“裴寄，你能不能别疯了？”

“……姐姐。”少年无措地捏着衣角。

他眨眨眼，努力遏制心底的恐慌，氤氲着桃花色的眼尾下垂，“我只是，想姐姐只要裴寄一个人呀。”

“我对你已经够好了，裴寄。”

那些男人都嫉妒于她对他的偏爱。可是裴寄还不知足。

般姝目光极平静地滑过少年雾气氤氲的瞳眸，“到此为止吧。裴寄，我不想再陪你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了。”

少年低垂着眉眼，睫扇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他缓慢地眨眨眼。弯着唇笑起来。

只是那笑容苦涩极了。

“姐姐，不要丢下裴寄。”他哀求着，目露绝望。

般姝抿了抿干涩的唇，她走出这阴冷的别墅，回头，就见少年安静站在二楼，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她流泪。

见少女回头，少年慌张擦去脸上冰凉的泪，勉强扯着唇角，可怜又无措。

医院。

般姝到病房时，戚让正穿着蓝白条纹病服，倚在床头怔怔看着窗台上的丁香花。

听到门边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

只是身后长久的寂静让戚让蹙起了精致的眉，他回头，看到般姝时，暗淡的眸子瞬间升起一抹光亮。

他语无伦次道，“姝姝……哥哥，哥哥已经把钱都还了。”

“哥哥已经……”戚让艰难道，“已经不欠任何人了，姝姝可以原谅哥哥一次么？”

般姝沉默了会，她将怀中从花店买的碎冰蓝慢条斯理放进花瓶中，又将多余的枝蔓剪下，她精致的侧脸冷艳又漠然。

“可是哥哥，你欠我的，还没还。”

戚让不解。

般姝也没解释，只是温笑着说，“你会知道的。”

说完，她便离开了。

走出医院时，才发现这时已是深秋与初冬的交界，她裹紧身上的大衣，神情散漫，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薄凉得可怕。

没什么是能留住她的。

“宿主是想要离开这里么？”系统问。

“嗯。去别的国家。”任务快要结束，般姝确实因为裴寄而有些心累，她需要放松一下。

临出国之前，她约付今礼见面。

就在那条种满桂花树的柏油路上。

付今礼来时还在微微喘息，此时分明已是初冬，他额头上却渗了些薄薄的细汗，他道，“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般姝笑着说，“为什么？”

“我都没有好好打扮自己。”付今礼无奈地温柔笑笑，“约我有什么事么？”

付今礼以为她会选自己的。

所以满心期待。

毕竟她已经看穿了裴寄的真面目，并为此感到厌烦了不是么？

“我要出国了。”少女口吻平静。

付今礼一下子仿佛置身冰潭中，冷得他四肢僵硬，他缓缓“嗯”了声，“能带我一起么？”

少女穿着黑色大衣，半张白皙小脸埋在围巾中，只能看到她那双温柔却薄凉的茶棕色瞳眸，她缓缓眨眼，“不行呐，付今礼，你这样我很难办的。”

般姝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声音和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喜欢过你。”

到最后还在骗他。

付今礼眼眶发酸，没说信还是不信。

总归攻略值在话落的那一瞬间达到了满值。般姝缓缓勾唇。

他信还是不信，对般姝来说一点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