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曜原本便面无表情的脸更加冰冷。

他不发一语地紧握住般姝的手腕，大力地拽着她往外走。

“放开她。”

商亭凉淡地瞥他，“闻先生最好还是不要闹得这么难看。”

闻曜低眸去看身畔的少女，却在看到她水雾氤氲的杏眸时浑身僵硬。

他近乎无力地松开对她的桎梏。

动了动唇，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似哑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整个人都如坠冰窖，浑身发凉。

“你……别哭，行么？”他的神情有些迷茫，“我又让你难过了么？”

商亭冷冷地挡在少女身前，他嘴角一丝笑意也无，浓艳的眉眼阴恻恻的满是狠色，“你他妈有病吧？你把她当什么了？像你这种人还是离她越远越好。”

离她越远越好……么。

闻曜一点都不甘心。

明明在商亭出现之前，少女最依赖的人就是他。

他千方百计地把那个讨人厌的谢忱处理掉，果然……还是不够么。

“闻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少女红着眼眶看他，“你到底怎么了？”

闻曜没什么情绪波动地勾唇。

是他伪装得太好了。

他想。

以至于给她这样的错觉——

他是一个好人。

……

年底。

下了一场大雪。

同谢忱走的那年一样。

干枯枝桠也承受不住雪的重量，咔嚓一声断裂，罡风残卷，雪又重新覆上枝桠。

因为有异变丧尸供商亭研究，他停滞不前的实验总算有了眉目。

就连军区也派人下来查看实验成果。

般姝抱着暖水袋，毛茸茸的脑袋缩在裘帽里，下半张脸被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剔透杏眸。

方含坐在她旁边。

“商教授今天怎么这么忙，一般他这个时候都出来带你去食堂吃饭了。”

一颗雪粒簌簌落到少女的长睫上，她慢吞吞地眨了眨眼，“他昨天和我说过，好像是要和上级汇报……工作什么的。”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又要死上许多人了……”方含叹了一口气。

般姝目光幽远地透过雪幕，没应方含的话。

她指尖漫不经心点了点膝盖。

“北部军区……那人好像是北部军区的……”

“你说什么？”方含没听清她在嘟囔什么，她皱紧了眉，“对了，听说丧尸潮要来了，叶军他们现在还在建造围墙呢！”

方含忧心忡忡地盯着般姝那张漂亮得妖冶的脸蛋。

心里莫名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晃了晃头，算了，还是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先不说闻先生和商教授把姝姝当眼珠子似的，就连姝姝皱皱眉头那俩人都心疼得不行，更何况，即便是她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姝姝的。

“姝姝。”

一道温柔清润的声音响起。

般姝一只手扶着帽子，慢吞吞抬眼，男人眼里带着一丝难掩的疲惫，他张开双臂，对着般姝挑了下眉。

少女穿得多，像个粉滚滚的团子撞进男人的怀中。

商亭笑着把她接住。

他对着方含礼貌温和地笑了下。

方含摆了摆手，跳下台阶打趣道，“行了行了，我不打扰你们两个了，姝姝等你等了好久呢！”

等方含走远，商亭松开怀里的少女，牵起她的手，捏了捏，“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不去吃。”

商亭一愣，他柔声问，“怎么了？不饿？”

“你好累的样子……”少女心疼地描绘他稠艳的眉眼，“还要陪我，商亭，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商亭无奈叹息。

大手按住她的帽子，轻轻揉了揉，“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我的负担。别乱想。”

商亭忽地脚步一顿。

般姝也察觉到什么，她抬起眼，只见闻曜垂着脖颈倚靠在掉皮的白墙边，他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眉目半耷。

他看了眼般姝。

没说话，转身走了。

其实闻曜想过无数个囚禁般姝，让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方法。

但只要一想到她明媚的眸里只剩下一片死寂冰凉。

他便放弃了。

算了。

只要她开心。

商亭下意识去观察般姝的神情，却见她迟钝地眨了下眼。

他忽然一阵心慌。

没有谁会比他更清楚，他现在获得的一切都是欺骗来的。欺骗懵懂无知的少女，给她灌输以爱为名的教育。

让她误以为，她喜欢他。

但商亭知道她不喜欢他。

从来都不喜欢。

他像是怀揣着无上珍宝而惴惴不安的小偷。

生怕哪一天珍宝就离他而去。

“商教授？这是……？”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棍与商亭迎面碰上，老者身后跟着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学生，十几双好奇又八卦的视线齐刷刷落在般姝身上。

商亭微笑颔首，“姝姝，这位是李教授，是北部军区派来协助我实验的泰斗。”

“李教授好。”少女乖乖打招呼。

她顿了顿，下一秒又说，“教授是北部军区的吗？那教授知不知道一个叫谢忱的人？”

“谢忱？”

李教授脸色一变。

般姝将他的这一反应看在眼里，她心脏微微下陷，谢忱到底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瞧我都老糊涂了，”李教授哈哈一笑，“谢忱就是那个五年前转到我们北部军区治疗的小男孩吧？他可好着呢！不过……你这小姑娘和那小子什么关系啊？”

般姝勉强笑笑，“他是我弟弟。”

这时闻曜掐灭手里的烟蒂，走过来，瞥了眼李教授，又看向般姝，“我有事找你。”

“关于谢忱的。”他淡淡补了句。

少女原本甜软的笑容微微敛起。

漂亮的容貌显出冰冷的凉意。

闻曜轻轻笑了声。

似乎毫不意外。

商亭隐约意识到那个叫谢忱的人对般姝很重要。

因而他只是沉默地望向少女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的背影，目光阴沉。

李教授尴尬地挠了挠胡须，“那个……商教授，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了哈……”

……

四下无人。

般姝眯着眸，“谢忱到底怎么了。”

“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