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无遗策
作者:日照林间 | 分类:现言 | 字数:37.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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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视死如归
黑夜的山路上,方莲在惊慌地奔跑着,一只狼紧紧在后面追赶。她本想往山下跑,但不知为什么,她的腿却带着她一直向上,一直向上,一直跑到了山顶,跑到了一处悬崖边。此时,身后那只狼眼看就要追到眼前了。方莲已经看到了它露出来的獠牙。“既然逃没有用,那还逃什么呢!面对它,它又能如何呢!”方莲猛然转回身来,对着已经张开的血盆大口,大声说:“来吧!你咬我一口,我也同样会咬你一口!”那头狼听她这么说,竟然开口说了话:“我是狼,可以咬人,但你要是咬了我,你还是人吗?”方莲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告诉你吧,现在我也是狼,来吧,看咱们谁能咬死谁!”那头狼猛扑了过来,方莲没有躲闪而是迎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扑过来的狼,转过头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了悬崖……
方莲直感觉到冷,冷到了骨头缝里,冷到了骨髓里……
她的身体在无底的深渊中一直坠落,坠落……“难道,就这么放弃自己吗?不,不!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她挣扎着想伸手抓住深渊绝壁上每一枝一闪而过的枯松,可是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方莲急得猛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寂静,寒冷,疼痛……还有一双狼一样恶毒的眼睛。
王艳手里抓着一截手臂长的钢筋正站在方莲的身前。
方莲没有理会那阴狠的目光,忍着脖子上的疼痛向四周看去。
到处都是渣土、石块、水泥还有垃圾……
借着月光,方莲在几米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处断桥的缺口。
她曾经在新闻里看到过报道:宁海市海山区修的一座高架桥,因施工方偷工减料,钢筋和水泥都以次充好,桥还没完全建成,便出现了坍塌事故。
“这应该就是豆腐渣工程的那个断桥吧。”方莲心里一紧。
“看来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了。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时,一阵寒风卷起满地的渣土和碎屑旋转着扑向方莲。
她本能地想躲,但身体却动弹不得,她只能闭上眼睛,任渣土、碎屑肆无忌惮地打在身上、头上、脸上……
当阵风过去,尘土落下,方莲感觉身体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了。
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正坐在地上,背靠在一辆车的后车轱辘外面,而自己的双臂和上半身像个粽子一样被绳子紧紧地捆在一起。白大褂不知哪里去了。
她试着动了一下腿和脚,发现腿脚竟然没有被捆起来。
“你绳子不够使吗?”方莲边说边活动着腿脚。
“别动!”见方莲的腿脚在动,王艳厉声呵斥道。
方莲根本不理会王艳的呵斥,活动了两下腿脚,就用后背抵靠着车轱辘挣扎着想站起来。
王艳轮起手里的钢筋打向方莲的左腿。
钻心刺骨的疼痛使方莲又重重地摔到在地上。
见方莲又重重跌倒,王艳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根本别想站得起来,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病之后的虚弱,加上在车上时捆绑晕倒了的方莲,接着开了几十公里的车,然后把方莲从车上拖拽下来,刚刚又挥动了一下钢筋,这些都让王艳耗尽了气力。此时已眼冒金星,气喘吁吁。
方莲的左腿一动也不能动,疼痛渐渐麻木了她的知觉。
两人都安静下来。
“你想干什么?”半天,方莲吐了一下嘴里的渣土,问了一句。
“弄死你。”王艳咬牙切齿道。
“好吧,来吧。反正你的死期也不远了。”方莲咬着牙顽强地坐了起来,刚刚被钢筋打伤的左腿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周又安静下来。
“白玲,你不是已经死了吧?”方莲看着坐得离自己不远的王艳问道。
“你……你真的认出我了?怎么认出来的?”这是王艳自高烧苏醒后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我的白大褂呢?”方莲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白大褂在哪儿。
“干嘛?”王艳问。
“我白大褂的上衣口袋里有笔,你拿出来。”方莲说。
此时,坐了一会儿的王艳好像恢复了一点力气。
“你耍什么花招儿?”王艳把那截钢筋当拐杖撑着站起身来走到车前,又把钢筋夹在自己腋下打开驾驶室侧的车门,从驾驶座上拿出了白大褂,在白大褂的上衣兜里抽出一只水笔。
“不用给我,自己留着用吧。”方莲说道。
“什么意思?”王艳冷冷地问。
“坦白你罪恶的历史。”
王艳无力动气,她缓了缓情绪,问道:“方莲,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就不怕一会儿警察找到这儿来吗?”方莲仍然没有回答王艳的问题。
“找,找呗。那时候你已经是死人了。而我,我是被你绑架的,打死你,我是正当防卫。”王艳阴冷地说。
方莲一下明白了自己的白大褂为什么出现在驾驶座上。
王艳一定是穿着白大褂一路开车过来的。监控里会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在开车,而且是在晚上。监控可能真的看不清开车的人到底是谁。自己真要是死了,王艳的解释也可能会天衣无缝吧。
第155章 视死如归
……
秦天从机场开车出来的同时,在车上就已经开始向专案组的警员布置任务了。
他让小蔡将医院监控传到专案组监视系统中,结合各个路口的监控,发现王艳的车出了城区一路向西而去。
秦天马上调头驱车向西。
耳机里,警员不断地报告着王艳的车路过哪些路口。
“秦队,开车的穿着白大褂。”一个警员放大了王艳的车通过一个路口时的一张照片,连忙汇报。
“什么!开车的穿着白大褂?”秦天也有点疑惑。
“秦队,会不会是方莲看王艳病情缓解了不解恨想再次做什么过激的事?”吴义坐在副驾驶上,提出疑问。
秦天没有回答吴义的问题。
“秦队,王艳的车向海山区方向去了,那边因为偏远很多地方还没来得及安监控。”
“海山区!”秦天想起,之前办案,他曾经带王艳去过海山区,那里不仅偏僻,而且连路灯都不多。
秦天忽然记起曾经报道过的断桥,就在海山区!他心急如焚。
“不可能!“秦天像是回答吴义的问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无论方莲曾经做过什么,她都是一个冷静而且思维缜密的人,不可能这么明着干。”
“那开车的就是王艳了?”吴义又问。
“障眼法!一定是王艳穿上了方莲的白大褂。王艳想害方莲,又要躲避警方的调查。所以她在走出病房时使劲靠在方莲身上,让人觉得是方莲带她出来的,然后她在车上又穿上了白大褂,就是想让警方误以为是方莲开车,而她自己是被方莲胁迫的。这就是王艳的阴谋。”
秦天说着脚下猛踩油门,汽车风驰电掣般向海西区断桥方向驶去……
……
此时,在断桥边,听着王艳的计划,方莲居然笑了,“呵呵,你行,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王艳看了看几米外的断桥缺口,心里对这个地方满意极了。水笔不知不觉间在她左手上开始轻轻地转动起来。
“方莲,你知道你老公的外遇是谁吗?”
“反正不是人。”方莲看着那支逐渐翻飞舞动的水笔,大声说。
“你都快死了,我就告诉你吧。”王艳耍弄着水笔,右侧腋下还紧紧地夹着那截钢筋。
“你看看你的左手。”方莲没有接王艳的话茬,而是用眼神示意她看看自己的左手。
“哦!”王艳看了一眼像粘在自己手上似的旋转翻飞的水笔,忽然猜到了方莲认出自己的原因。
“就凭这个?”王艳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一个人的脸可以整容,但你声音里的歹毒,是永远没法改变的。”
“说!”王艳厉声喝问道:“你是不是告诉警察了?”
由于病还没好,王艳在大声呵斥后,一阵虚弱感向她袭来。
“就凭你爸的势力和权力,唉!跟谁说都没用,只能我自己动手了。”方莲假装叹了口气。
方莲心里清楚,自己死之前绝不能逞一时的口舌之勇,绝不能让王艳知道警方已经在调查她,更不能让她知道,国安警察已经知道了她的间谍身份。
“我就不明白了,在学校的时候我也没怎么地你,你为什么要报复我!”王艳蹲下身来,看着方莲的眼睛问道。
“看不惯你,替别人修理你吧。”方莲说着,又动了一下左腿,钻心的疼痛让她放弃了想马上站起来的想法。
“谁?你替谁报复!”
“所有的!所有的被你害过、侮辱过的人。”
“那些人跟你什么关系!”王艳吼道。
“有没有关系都没关系了,反正你不得好死!”方莲轻声说。
“说!我发烧是不是你搞的鬼?”王艳厉声问。
方莲不屑地白了王艳一眼,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王艳怒气上冲,抬起执着水笔的左手恶狠狠地劈头向方莲的脸上猛划过去。
一阵剧烈的疼痛在方莲右侧脸颊烧灼过去,热乎乎的血慢慢温暖了方莲被冻僵的脸颊。
“你还知道什么!”王艳又厉声问道。
半天,方莲忍着剧痛轻蔑地哼了一声,“哼!我还知道你的死期不远了!”
王艳心中恶气再次窜起。
想起这些天来自己的高烧不退,全是因为方莲造成的,方莲一万个该死。
想着因为使用了大量的激素很可能自己将来会成为残疾。无论什么理由,方莲必须死。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王艳怒不可遏地又举起钢筋向方莲的腿上砸了下来。
方莲眼看钢筋又向自己砸来,连忙蜷缩起身体倒向一侧,结果这一下打在了方莲的屁股上,疼得她全身缩成了一团。
气急败坏的王艳忘了自己的身体还大病未愈,冲到方莲身边,两只手拽着绳子从方莲身后拼命拖拽着绑在她身上的绳子,使劲儿将方莲向断桥缺口处拖去。
当方莲被拖到断桥边上时,她看到了断桥缺口处裸露着的水泥和凸出出来的参差不齐的钢筋,还有十多米高桥下的一片废墟……
方莲心里清楚,下面就是自己葬身的地方了。
方莲不怕死,她甚至觉得死亡对自己而言就是一种解脱。
原来她的梦想是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做个好女儿,做个幸福的女人,做个贤妻良母。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也值得拥有这样的梦想。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她每天脑子里想的事情都是如何用更歹毒的手段去对付身边的两只狼。残忍、鬼祟和不择手段的心魔已经完全取代并控制了她的心性。她潜意识里厌恶、痛恨现在的自己,但是却再已无法找回过去的本性。
死,也许是扼杀这种心魔最好办法。死是一种解脱。
王艳此时也已精疲力竭。
两个人都选择了片刻的沉默。
断桥在月光下显得异常狰狞……
忽然,方莲放声大笑起来,“哈……”脸上的伤口又有温暖的热血流了下来,而人体大脑产生的内啡肽在笑声里好像得到了释放,她身体的疼痛似乎也得到了缓解。
“你……笑什么!”缓过点劲儿来的王艳冷冷地问。
“你说你要跟警察说是我绑架了你,你看,这绳子绑在我身上,哈……,你,哈……自求多福吧。”
方莲不在乎地边说边笑着,一努劲儿,竟站了起来。
因为左腿受伤,全身又被冻得麻木,刚刚还被钢筋打了屁股一下,刚站起来时,方莲一个踉跄险些从断桥缺口处栽倒下去。
“哼!我是干什么的,还用得着你提醒!”
王艳本来就知道,一旦方莲坐姿时被割了绑绳,她的双手就会抓住断桥边的任意凸起做最后的挣扎。她可不愿意白费那么多劲儿。
现在见方莲自己站了起来,正合了她的心意。
此时,王艳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她一步上前从方莲身后将匕首横在了她的颈前。
无论病情轻重,王艳毕竟是警校毕业的,经过擒拿格斗、摸爬滚打的训练。一个腿部受伤的普通人,尤其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王艳一手执匕首横在方莲的脖子上,一手将捆绑着方莲身体的麻绳解了开来。
方莲感到一阵束缚解除后的自由和轻松。她不顾王艳手里的刀还架在自己脖子上,轻轻耸了耸肩膀,两只手交叉过来抚摸着还隐隐作痛的胳膊。
“去死吧!”王艳恶狠狠地说着,一手向方莲的后背推去。
方莲感觉着架在脖子上那把冰冷的刀的动向。
就在王艳的刀刚刚偏开一点之时,方莲猛地转身一把抱住了还没来得及缩回手的王艳。
两人脚下双双失去重心,一齐从断桥缺口处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