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街一边，饭店吧台前 ，“瘦猴”在吧台前打着电话。从门口看出去，能看到路远向垃圾堆边走去的身影。

“瘦猴”对听筒里的人说着：“是到垃圾堆找人的。 黄大哥，我又看到那个人过去了。”

听筒里传出黄老板的声音：“哪个人？到垃圾堆找哪个人？”

“瘦猴”急切地说：“就是上午你要卖他车，后来又被那假乞丐女人搅黄的那人。”

听筒里传出黄老板兴奋的声音：“你看到他了？在什么地方？”

“瘦猴”肯定得回答：“在东大街吃烧烤。我盯他好大一会了。他要得烧烤盘子里都摞成山了，一串也没有吃；打开的啤酒一口也没有喝。他一定是惦记着那女孩，专门过来找他的。他已去过街西头的垃圾堆四五次了……现在他又过去了……”

听筒里传出黄老板的声音：“惦记着什么女人？什么垃圾堆？乱七八糟的……？”

“瘦猴”不遗余力地解释着：“黄哥，是上午捡垃圾的那个女孩。那女孩，被“肥猫”扯下了围巾，很俊。那个人肯定是看上她了。烧烤街西头是咱这里最大的垃圾堆了。他肯定是打听到这里，专门过来找那个捡破烂女孩的。今晚我看到他去过垃圾堆那里四五次了……现在他又过去了……”

“瘦猴”看到路远走到垃圾堆前，停住。

听筒里传出黄老板大笑的声音：“好！煮熟的鸭子飞了，还能再飞回来。哈哈，找捡破烂的女孩！还真他妈的是红颜祸水啊。“瘦猴”你听好了，要这么办……”

“瘦猴”拿着听筒听着，一个劲的点着头。

昏暗的路灯下，刚刚辨认出丁楚禾的轮廓，她在和一个捡垃圾的大娘说着话。

丁楚禾问道：“大娘，刚才那个人问你什么话了？”

大娘一脸的呆滞、落寞，怔怔地看着丁楚禾手中提着的袋子半天，答所非问地喃喃自语。

捡垃圾大娘说：“你捡到啥了？没有捡到啥啊，没有人来撵我啊……”

丁楚禾用手比划着：“在那边（指着刚才垃圾堆的方向），有个高高的男人，头戴着白色的帽子，穿着……”

大娘嗫嚅着：“高高…… 戴白帽子…… 白净的年轻人……他可不像这里的人，对我可好了，给了我50块钱，我只留下10块……”

丁楚禾惊喜地提醒：“对，对，对……他问你什么了？”

大娘转身就走，自言自语：“他可真是好人，就是爱瞎胡闹，他又不会捡破烂，找什么捡破烂的……姑娘……长头发……围着黄围巾……”

丁楚禾拔腿就向回跑：“谢谢大娘！”

丁楚禾跑出去几步又跑回来，从袋子里拿出两个啤酒瓶子，硬塞在大娘的手里。

丁楚禾兴高采烈地说：“大娘这个给你了！”他把啤酒瓶子硬塞进大娘的手里后，转身向回跑。

有点呆傻的大娘被丁楚禾吓得向后躲闪着，当看到手中的瓶子又高兴地“嘿嘿”笑起来。

大娘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瓶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日子啊？都送东西给我！”

大娘端详着手中的瓶子，又抬头看看丁楚禾跑去的背影，看到丁楚禾头上飘动的黄围巾，围巾里飘散下来的长发。

大娘自语：“捡破烂的……姑娘……长头发……黄围巾……”

大娘顾不上把啤酒瓶子装进袋子，把袋子、瓶子一扔，拔腿就追丁楚禾。

大娘边追边喊：“姑娘，有人找你……姑娘……那人找你……”

大娘光顾着追丁楚禾，和一个在黑暗里，撒尿的小伙子差点撞在一起。

小伙子扭身躲闪，打骂着：“干嘛呢？捡垃圾的。把老子当成垃圾了吧？我滋死你！滚，滚。”他用尿滋着大娘。

大娘用手遮挡着滋来的尿，吓得转身跑向黑暗里。

黑暗里大娘停住脚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这孩子，喝点酒就捣蛋。尿滋得比家里的狗滋得还远。”

大娘抬手胡噜把溅在脸上的尿渍，放鼻子处闻了闻，说：“这捣蛋孩子，尿比狗的还骚。”

大娘迂回着向烧烤的地方走去，嘴里说着：“狗是不会滋人的……我得告诉那姑娘……”

烧烤摊前，路远点燃了烟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和烧烤炉腾起的烟尘混在一起，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路远身后的桌子上，已悄无声息地换成了“瘦猴”那一桌的人，还多了一位新来的成员。桌子上放着的一部照相机就特别的显眼、突兀了。看这位新来的成员，地位、身份和他们格格不入，可又和他们纤毫不爽地融合在了一起。一桌人只有他在说话，唯他是从，别的人都闷不做声，只用恭恭敬敬的肢体语言，来回答他的吩咐、见解。他们偶尔在回答中，称呼此人一声“二哥”。

“瘦猴”背对着路远，帽檐压得低低的，似乎是怕被路远认出来。时不时，有意无意地回头看路远的背影一眼。

路远又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中夹杂了一丝落寞，飘飘扬扬，散散淡淡，渗入烟尘弥漫的浑浊灯光里。他目光凝聚，穿过越来越浓的夜幕，投向垃圾堆处，以至对身后的异动全然不知。

丁楚禾躲在“瘦猴”一桌近旁的，一棵法国大白杨树后，注视着“瘦猴”他们一桌人的一举一动。同时，也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那部照相机。喧闹、嘈杂声中，他们交谈的话语被丁楚禾筛选后，时不时传进耳朵里。丁楚禾的目光特别关注那个被称作“二哥”的人，对他的发言生怕漏掉一个字。

“瘦猴”那桌嘈杂，喧嚣、凌乱的叫嚣声中传进丁楚禾耳朵的话语：“泼酒……砸头……留证据……就范……拷起来……”

丁楚禾听到他们一句半句的谈话，又把关切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向邻桌的路远，围巾里露出的眼神在惶恐和忧虑间转换着。

丁楚禾分辨出听到的只言片语，那“二哥”不怀好意的话，举止慌乱、行动紧张地背起袋子，急急匆匆地从大树背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