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春秋
作者:酒鬼辍饮 | 分类:都市 | 字数:30.2万
本书由番茄小说网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74章 孺子可教
供销社门外,来打酒的老学究,躲在墙的拐角,手拿盛酒的空葫芦摇晃着,自言自语:“憨人自有艳福遇,不枉世上来一顾。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万里花丛过,寸草不沾衣。佩服啊!佩服啊!”
供销社的门又开了,丁余富做贼一样仓皇向门外窜,被李盈盈一把拽住:“大哥你不打酒了?”
丁余富:“鸡蛋破了,换不成了。我……我……我也没有酒钱。算了,今天只能委屈老学究了。我走了。”
“你回来。”李盈盈好气又好笑得说,“酒壶也不要了?”
“还要……”丁余富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
“过来啊,我还真能吃了你不成?咯咯……”李盈盈的笑中多了份娇嗔。
丁余富跟小孩子刚开始学步一样,一步一步地向里挪动着,样子憨态可掬。
“咯咯咯……看你那样,真是让人……。快来拿你的酒。我一个大工人,每月好几十元钱的工资,还请不起几毛钱的一壶酒钱?”
他利索得拿起酒壶盛满酒,又从布兜里拿出两个鸡蛋。她转身从货架上拿了两盒丰收烟,和一包点心,一起放到柜台上,说:“鸡蛋是熟的,我自己家里带来的。留着你自己吃。烟你带着给老学究抽。”
她从柜台底下找出一个小纸箱,把柜台上收拾好的东西一块放进去,趁着丁余富不注意,拿了一瓶老白干酒,和自己的十块钱偷偷地放了进去,然后把纸箱非常细致地盖好,又拿起挂在墙上的麻绳团,抻出麻绳,熟练地十字叉把纸箱捆好。最后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5元钱,放进柜台底下的钱箱里。
她抱着纸箱走出柜台,把纸箱塞进丁余富的怀里,说:“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丁余富推脱着:“我不能拿。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吃你的东西。”
李盈盈真的有点生气的样子,故意板起脸:“大男人不要婆婆妈妈的,不给女人留脸面。让女人看不起。”
“啪塔。啪塔。”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李盈盈有点紧张地说:“快走吧,来人了。”
“好,等我有了钱,再还你。”丁余富惊慌失措地看看门外说。
李盈盈用手推了他后背一把:“快走吧……”
丁余富抱着纸箱,一步三回头地向门外走。李盈盈转过身不忍心再看丁余富,用手擦着眼睛。她哭了。也不知道是心酸还是幸福。
女人的心,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谁能猜得着呢。
门外已是漆黑一片,天上露出了几颗星星,像小孩刚吐出的新芽一样,若隐若现,星光柔和。远处听到狗吠、鸡叫声时断时续。凉风料峭、吹打树梢,婆娑娑摇曳弄姿。
凉风由上而下,斜灌进丁余富的脖子里,透彻脚底,他像得了疟疾病一样,一阵冰冷,一阵滚热。他脚步像踩着高跷一样,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摇晃。
他身不由己地回转身,看着供销社门口,投射出的那片长方形灯光里,像放电影的幕布上,印着一条长长的、袅娜的女人身影,亭亭玉立、千娇百媚。他心里五味杂陈、心砰砰直跳,酸甜苦辣一个劲地涌上心头,脸又开始热得发烫。凉风习习中,他竟然又出汗了。
丁余富精神恍惚,懵懵懂懂,像狂风中的枯枝一样,摇摇晃晃地,也不知是怎样就走到了老学究家的院子门口。还是院门口蹲伏着的那只,瘸腿黑狗的吠叫声惊醒了他。黑狗叫了两声,瘸蹦着跑到丁余富身边,转了几圈,嗅了嗅,闻出了是熟人的味道。就跑回了门口,直奔里屋,在老学究身旁“哼哧”了两声,就趴在了老学究身旁。
老学究正襟危坐,神采奕奕、扫径以待。
丁余富停在了篱笆栅栏门口,鼻子深深地嗅了起来。他不自觉的四处环顾,看着四邻八舍窗户透出的灯光,寻找着香气的来源。
“咳咳,找什么呢,闻到香味了是吧?在这里。快来坐,再晚了,就凉了。”老学究像是看到了院外黑暗中,丁余富的所有动作,在屋里吆喝着。
丁余富被香气牵引,走进屋门口,看到屋中央桌子上的盆里,冒着香气的一盆炖鸡,油光瓦亮,飘香四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丁余富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液。桌子上已摆好了两个人的碗筷,和两个小酒盅。就是没有酒。
丁余富受宠若惊,瞠目结舌的问道:“大爷爷,您这是要请谁呀?您的油盐酱醋,可是靠这只母鸡的屁股里救济的,您把它炖了,以后怎么生活?”
“呵呵……”老学究笑了笑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做的初一,就不能让我也做十五?快拿出你的酒来,咱们开始。”
“嗯,嗯,大爷爷鼻子可真好用,您闻到里面的酒味了。”丁余富说着话,走进屋。
“呵呵……”老学究讳莫如深,笑而不答。
丁余富放下纸箱,开始解开麻绳。他眜了一眼桌子上的两个酒盅说:“大爷爷,我可不会喝酒。”
老学究看了他一眼,还是笑而不答。
打开纸箱,丁余富看到里面的东西,愣住了,自言自语:“怎么会这么多?”
老学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纸箱里的东西,说:“你这是办得年货?”
丁余富没有听到老学究的话,仍自言自语:“我得送回去。”说着话就开始盖纸箱子。
老学究提高了嗓门:“咳咳……你这个不知趣,笨头笨脑的年轻人,我好心好意地宰了支撑我生活的老母鸡,你竟然不吃,你这不是礼貌,你这是虚伪,沽名钓誉。你这不是凉了我老头的一片热心吗?我要是女人,就恨死你了。君子无功不受禄,是高尚;有功不受禄,那不是高尚,是虚伪,功禄等值才是知趣吗,是吗?年轻人?”
丁余富似懂非懂地答应着:“嗯,嗯,是,不是,是……我吃,我吃……我怎么能凉了她的心呢?啊,不是,我可不敢凉了大爷爷的心。”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老学究开怀大笑起来。
丁余富把把纸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