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因为肾透析不能喝酒，但他还是硬要和顾慕言喝了一杯。尚姨让弟弟把酒拿走，我爸还有点不高兴。

我和尚姨抱着恒恒去午睡，就离开了餐桌。在屋里，尚姨哄着恒恒睡觉，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随着年华老去，她也褪去了年轻时的锋芒，变成一个和蔼的老太太了。那些过去的事情也渐渐的被淡忘，不提也好。

我坐在门边，正好听到我爸和顾慕言说话。

“顾总，不，慕言……我因为心中有愧，一直不敢这么叫你，好多年了……”我爸的声音，变得很苍老，我渐渐长大，他也慢慢老去。

“萤萤这个孩子，交给你，我很放心。我听说了，都说你们俩离婚了，但是我不信。你对萤萤的好，我做爸爸的，看在眼里。其实，你应该听萤萤提过，我对她并不好吧。”

我坐直了身子，想要听听我爸接下来想说什么。

“他们三姐弟的名，都是我取的。她姐叫瞳，就是日照之光，她弟叫耀，就是光耀门楣，唯独她叫萤，萤火虫的萤。她妈生了她之后不久就病了，我那时候又忙，没时间陪她，也没时间陪她妈，只觉得好烦，我常常问自己，我的生活怎么会这么乱。她妈走了之后，我无法面对她，我觉得是我没照顾好她妈。我送她去她外公家，一住就是十年。十年之后，我的事业也算比较成功，我接她回来，但是我仍然无法面对她。我看到她就想起我当年的错事。即使我知道，萤萤很努力，成绩也好，性格也好，但是我就是无法跟她像其他父女那样亲近。”

我爸似乎哽咽了，我坐在房内，也哽咽了。

我心里觉得很委屈，尚姨看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叹一口气。

“其实我知道的，我这个女儿啊，很聪明很孝顺的。她真是一个好好的女儿。”我爸哽咽了一下，说，“其实她姐姐那件事不关她的事，是我太惯她姐姐，所以明知道她委屈，都要她承受，也让你为难了。”

我捂住嘴，眼泪如雨般掉了下来。

“其实你爸都很苦的，他那个时候又要忙事业，又要照顾你妈，他都不想的。萤萤，尚姨一直觉得对不住你和你妈，今日……在这里跟你道歉，你原谅我跟你爸，好不好？”

我点点头，尚姨高兴的也掉下眼泪。

“萤火虫的光很微弱的，但是我这个女儿，身上有很大的能量。慕言，你要好好的替我照顾我这个女儿。其实你当年第一次出现在我家里，说要娶她，我答应了，不是因为公司的事卖女儿，而是我看的到，你是喜欢她的。我一直都知道，即使她姐姐回来，我都知道，你喜欢的人，始终是她。”

“你放心，我保证，这一生我只要她一个人。”顾慕言似乎喝了杯酒，我听到杯子落在桌面的声音，就像他的誓言那样，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我抹了下眼泪，起身到抽屉里找手纸，不小心弄撒了一叠老照片。

我蹲下来急忙捡起，忽然发现一张奇怪的照片。

尚姨见我盯着那张照片半天没抬头，便走过来看了一眼，说：“咦，左边这个好像你外公啊。”

我点头，的确是我外公，不过应该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因为我见过外公年轻时的照片所以认的，可是右面这个人好像也见过，而且还是最近……

我想不到，便跟尚姨要了这张照片先拿回家。

恒恒睡了一个来小时醒了，我和顾慕言便带着恒恒回家，弟弟把我们送到楼下，还一边逗着恒恒。

我抱着恒恒对弟弟摆摆手，说：“恒恒啊，跟舅舅说再见。”

“舅舅再见！”

“再见恒恒，下次舅舅带你玩机车模型好吗？”

“你没偷偷去玩真的机车吧！”我急忙提醒。

“知道了二姐。”弟弟冲我们挥挥手，他现在真的成熟多了。

小张来接我们，顾慕言坐前面，我跟恒恒坐在后面，路过一处广告时，我忽然就想起了照片上的那个人是谁。

回到家，我拿出照片反复想了几遍，我确定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这么说，我外公认识他，他们两个是好朋友？可我从来没听外公提起过。

“干嘛呢？”顾慕言抱着恒恒从浴室出来，刚洗完澡的恒恒撒欢儿的满家跑。

“当心别摔了！”

“这是谁呀？”顾慕言拿起照片看了一眼，顺手擦擦他的头发，他每次都跟恒恒一起洗。

“这个是我外公，这个……”我迟疑一下，说，“好像是老马总。”

顾慕言有些震惊的看着我，又看看手中的照片。“你怎么看出来的？”

“上次老马总寿宴，不是摆了很多他年轻时候的照片，我就随便看了看。”

“你记忆力还挺好，我以为你那天就顾着喝大了呢。”他勾唇一笑。

我气鼓鼓的说：“是呀，哪像某人那天一直在美女身边呢。”

他眸中露出狐狸般狡黠，我低头忍笑，他忽然搂着我，对着我的脖子就咬了一口。我推开他，不满的说：“属狗的呀，动不动就咬人，我这两天在公司，一直戴着纱巾，热死了。”

他轻笑，眸中竟然出现少见的腼腆和不好意思。我更觉得尴尬，使劲儿推他一下。

“喂，说正经的，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跟老马总说一下我外公的事呢，毕竟他们是老朋友。”

顾慕言点头：“有机会的，我带你到马家做客。”

他将我抱起放在矮柜上，眸中满是柔情，唇角含笑。伸手将我们的结婚戒指盒打开，从里面拿出戒指，重新给我戴了上去。

“以后不准再摘了，知道吗？”

我看着这个重新套进无名指的钻戒，一时有些感触。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我没回答，把他的戒指拿过来，问：“那你呢？你现在可以戴吗？”

冷眸轻瞥，那枚戒指在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抬眸，他的眼中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不能忍受没有你，萤萤，你给我戴的，我永远不会摘。”

我点头，眸底泛起一层泪雾。

我将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上，他顺势握住了我的手。

我搂着他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