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行赤菟快，刀偃青龙出；

忠义冲宇宙，英雄震江山。

那阎柔见了关羽，也自知今日的局面无法与之为敌，于是调转马头准备逃走。

“鼠辈，哪里逃！”关羽大喝一声，胯下赤菟又快了三分。

那阎柔身旁之人非逃即降，转瞬间已只剩他一人，而赤菟马儿还在逼近。

“驾！”阎柔疯狂鞭打着马臀，可还是很快被关羽追上。

眼见那一把长刀挥舞，阎柔已自知天命难逃。

“哼！”长刀临身之际，关羽单臂发力，调转刀身，以刀面将阎柔打落在地。

“兄长传话于我，说你多年护境，也算有功，叫我不要杀你，我且再问你一句，降是不降？”

阎柔面露狰笑，“先王视我如子，魏王视我如兄，我乃忠义之人，不似你，以这先王宽宥之躯，身骑先王所赐宝马，却屡屡加害于他，呸！”

这时，田豫也赶了上来，听闻阎柔这番话，立马说道：“你这以私废公之人，居然妄谈忠义。军中猜忌袍泽，无端杀害大将，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我阎柔做事只求无愧于心，来吧，杀我！”阎柔放肆狂笑。

关羽看阎柔疯狂的模样，冷漠的说道：“你走吧！”

阎柔先是一愣，随即缓慢起身，“我听说那张谦擅使毒计，此番放我，怕不是别有阴谋。”

关羽眉毛一竖，一双丹凤眼目露凶光，“你也配我家先生用计？”

“哈哈哈哈！”阎柔放肆狂笑，“既已无力回头，我又何惜一死！”说罢， 抽出腰间短剑，一刀结果了自己。

“关将军——”田豫知道关羽性格，最怕关羽受到刺激。

关羽伸手阻拦，“不过是一顽愚之辈罢了，劳烦先生替我召集众人。”

关羽往回赶了几步，这时，他的骑兵卫队已经将这里包围。

“尔等皆是大汉男儿，为国戍边多年，今日关某前来，不为取尔等性命，只为让尔等回家。无论尔等先前为谁而战，都既往不咎。”

“关将军！”

“关将军！”

听闻此言，众人纷纷呐喊。

田豫远远看着，他发现，关羽其实也有变化的。

宽恕了众人之后，关羽才重新回到田豫身边。

尘埃落定后，再见故人，田豫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的，他当初离开刘备，真的是为了照顾老母吗？更多还是不愿意随刘备流落他乡罢了。不过，田豫并没有因此而羞愧，重土难迁，本就是人之常情。

他并不担心刘备怪罪于他，或是讥笑于他，说什么“当初你离开我，现在知道后悔了吧？”他更担心刘备给他高官厚禄，那才是让他无地自容。

“国让，这是兄长亲笔给你写的信。”

关羽此番本是前来叫阵，想于阵前劝降阎柔、鲜于辅、田豫三人，却没想到，行至途中，却发现敌军营中大乱，关羽拿着望远镜侦查一番后，确定不似诱敌之计，于是便带领千余精骑直接冲入北军军阵。

而这一果断，也让关羽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

“有劳关将军了！”田豫双手接过，尽可能不让自己手抖。

——令堂可安好？

信中第一句，就让田豫泪如雨下。

——兄为兴汉辗转数十载，弟护境保家国十余载。与弟相比，愚兄羞愧久矣。

“豫愧矣！”田豫跪倒在地，朝着洛阳方向重重磕头。

紧接着，信中指责田豫既是保家卫国之军，为何要南下与他为敌？虽是指责，可更像是兄弟间的斗气。

刘备没料到，信送到田豫手中时，阎柔、鲜于辅皆已身死。信中还希望田豫看在家国大义上，劝令二人投降。

再之后，刘备于信中写道，他手下不乏能征善战之能人，可却缺乏治理地方的贤臣，尤其是边境重点，事关北方万民的安危。

——兄离乡多年，愧对家乡父老。望贤弟不以责怪，为北境百姓计，与兄携手。

“国让，你离开这些年，兄长一直念念不忘着你，可是又担心你照顾母亲，心中为难，所以一直不曾与你写信。”

关羽本就年长于田豫，如今以表字相称，更像是回到了当年。

田豫起身，对着关羽一礼，“多谢关将军救命之恩，更多谢将军告知豫此事。只要刘皇叔不嫌弃，豫愿效犬马之劳。”

关羽激动万分，上前抓着田豫的书说道：“兄长如果知道此事，定然万分欣喜。对了，兄长此时就在河水南侧，我马上送国让赶往兄长那。不对，如果我将国让的消息传回去，兄长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赶过来。”

“不不！”田豫连忙伸手阻拦，“我是戴罪之人，岂敢劳烦刘皇叔前来看我？”

关羽正要解释，田豫继续说道：“我说的戴罪并不是指当初的事，而是现在，我不该让阎柔带着幽州军队南下的。虽然我现在也想再见刘皇叔，可是我还有更急切的事要做。”

“国让指的是？”

“北军今日折损了也有千人，为了避免生乱，我需要带着他们重返故土，另外，也可替刘皇叔阻挡轲比能的匪军。”

“这——”

“关将军莫非信不过豫？”

“不是，只是这军中多有阎柔的嫡系，我怕国让一人之力——”

“放心，我亦有心腹之人。再者说，这天地下哪有什么谁的人，不过都是一群希望活下去的可怜人罢了。”

关羽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国让了，我立即快马禀报兄长，国让请在此整顿三日。”

田豫想了想，他也确实需要时间整顿三军，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之后，关羽又着人将今日战死之人统一安葬，无论是阎柔的人，还是杀阎柔的人，本就是军中袍泽，一时难以区分，索性全部埋在了一起。

关羽在坟山前立下了一块碑，以青龙刀刻下了“汉家骨肉，永不相杀”八个大字。

看到关羽傲骨屹立的身影，田豫不由得生出由衷的敬佩。

单单这八个字的气度，已经超过了统领万军。

昔日斩将夺旗的红脸长须大将，已经脱胎换骨成了真正的万夫莫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