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从地上爬起来。

孤零零的站在几个大老爷们的对立面。

小脚丫有些痒。

用右脚挠了挠左脚。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微微抬手，示意其他人闭嘴。

然后他纡尊降贵蹲下来。

即便蹲下来，还是比眼前的小奶团子高了不少。

小五立刻挡在小六面前，“我替我妹妹道歉。”

首辅大人一把推开小五，然后伸出手指，纤长的手指戳了戳小团子的脸，“你家大人呢？”

小六抬起头。

愣了一下。

这个叔叔长得真好看！

鹿鹿立刻笑起来，“娘在吃饭啦～”

首辅大人看着小家伙，有种别样的亲切感，“你这样随便乱跑很危险。”

小六连忙解释，小声音奶萌奶萌的，“鹿鹿跟着哥哥一起，没有随便乱跑，是不小心撞到了叔叔，对不起！”

这小奶音……

首辅大人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捏了捏小团子的脸颊，“不碍事，你继续去玩吧。”

鹿鹿晃了晃小脑瓜。

脑袋顶上的两个小啾啾跟着一起晃了晃。

已经跑出去两步的她忽然又返回来。

用力的抱了抱首辅大人的腿，然后红着小脸蛋啪啪啪的跑远。

首辅：“……”

小六追上小五。

轻轻的拉住哥哥的胳膊，“小五哥，等你长大了，可不可以长得和刚才的叔叔一模一样？他太好看啦～”

小五：“……”

不想！

点的菜太多，也没有吃完，顾半夏打包回去。

在客栈外面的巷子口。

顾半夏发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小少年靠墙而坐，双手紧紧的抱着一个小包袱，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秦易小声说道，“娘，我在考场见过他，是和我同在一个考场的考生。”

顾半夏点点头。

下一秒。

少年肚子叫的声音响。

顾半夏看了看手中的饭菜，拍了拍小四小五，“你们给那位哥哥送过去，就说虽然是我们吃剩的，但是干干净净。”

两个小家伙点点头。

拿着饭菜送去给小少年。

少年刚开始还在推辞，小四小五干脆把东西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跑。

顾半夏特意带着孩子们绕了一条远路，回到客栈。

——

放榜之日。

盛况比县试更甚。

榜单还没有张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

等到知府官差张贴榜单。

所有人更像是一群饿了大半年的饿狼，看到了肉一般，不顾一切的向前挤。

不多时。

文家管家带着文家十几个护院前来，粗鲁的冲进去，有不给他们让路的直接掀翻，像是强盗一样。

很快。

里面传来了管家兴奋异常的声音，尖叫到变声，“我们少爷是榜首，我们文家少爷是第一名，文子豪考了案首——”

顾半夏一怔。

还没有反应过来。

旁边的老大却反过来安慰顾半夏，“娘，我前三名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没有考到第一，让娘失望了。”

顾半夏连忙将手搭在老大的背上，“说什么呢？娘没有失望，无论结果如何，在娘的心里，你都是最棒的！”

旁边的唐钧也连忙说道，“是啊是啊，秦易，反正我觉得你就是我心里的第一，没有人能比你厉害，你还是考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就算你考第二第三也比他们也厉害多了。”

秦易微微一笑，“多谢唐兄安抚。”

小耳朵和小四，姐弟俩凭借身高优势，努力的钻进去，在挤挤攘攘当中寻找大哥的名字。

“第一名，文子豪，第二名，钱正，第三名，孙耀宗……”

“小四，大哥竟然没有在前三名！”

“我继续往后看看前十名。”

“……第九，第十……”

小耳朵愣住了，一脸懵圈的继续向后看，没想到十一名竟然是秦易。

而府试中，除了第一名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前十名，按照大周朝的律法规定，如果没有重大事故，府试第一名可以免院试直接为秀才，准备参加乡试，前十名是为荣誉，二到九名可受到知府大人的院试举荐，在考生履历中会有一定的优势。

可秦易偏偏是十一名。

小耳朵垂头丧气的钻出人群，深吸一口气，努力笑笑，“娘，大哥，我看到了，大哥在……在十一名。”

顾半夏组织好了语言，想要安慰一下大儿子。

秦易却斩钉截铁的说道，“娘，成绩有猫腻，我虽不能肯定的说我可以拿到案首，但是我万万不会取得十一名这样的成绩，我绝对不会掉出前十名的。”

顾半夏眯了眯眸子，虽然刚才想要安慰孩子，但是从心里深处她也觉得老大不可能考这么差。

顾半夏果断说道，“我去知府县衙，要求重批。”

“小兄弟，两位好心的小兄弟。”

昨天晚上见到的少年看到了小四小五立刻跑过来，“两位好心的小兄弟，昨天晚上的饭菜，多谢你们，我要回家了，希望是和我们有缘相见。”

少年看起来比秦易要大五六岁。

顾半夏问道，“你的名次……”

少年脸上露出一抹愧疚，“不瞒姐姐说，这是在下第六次参加府试，也是在下第六次落榜，可能我不是读书的料吧。”

顾半夏问道，“你认为你答题如何？”

少年低下头，“我认为又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考官认为。”

小耳朵问道，“你有没有怀疑过你的成绩？”

少年愣了一下。

呆呆的看向顾半夏。

顾半夏说道，“你要随我一起去府衙，要求重新判卷吗？”

少年彻底愣住。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条路。

顾半夏微微一笑，“如果你相信自己，那就随我一同前去，如果你觉得自己水平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说着。

顾半夏大步流星朝着府衙走去。

少年在原地纠结了好久。

双手握拳，终于下定决心，他背着小包袱追上去，“姐姐，我愿意同你一起，就算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哪怕我以后要回家种地，也不枉我这六场府试了。”

——

宁州府衙

顾半夏上前，拿起鼓上的鼓锤，用力的击打。

平头百姓上告的方法无外乎击鼓鸣冤。

鼓声阵阵，连绵不绝。

似乎连脚下的土地都在震颤。

府衙之中。

首辅正在观看知府大人送来的榜单备份。

执起茶盏，“文子豪？”

知府大人正要解释这人是谁，官差急急忙忙冲进来，“首辅大人，知府大人，外面有一小娘子正在击鼓鸣冤！”

知府大人：“……”

偷偷的看了看首辅大人的脸色。

娘嘞！

早不击鼓，晚不鸣冤，偏偏赶在这位祖宗在的时候弄幺蛾子！

知府大人声音颤了几下，“把人带进去，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