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半夏手里拿着东西。

秦易忙上前敲了敲门。

隔着木门板，里面响起一道妇人的叫喊，“来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王兰花打开门。

看到门口站着的娘仨，立刻笑起来，“快进来。”

顾半夏带着两个崽崽随着王兰花进去厅堂。

王兰花忙着去沏茶。

顾半夏连忙阻止她说道，“兰花姐，不用麻烦，你快坐下。”

然后。

有些犹豫的倒出了陶瓷罐里的凤爪，“兰花姐，我想祭拜一下两个孩子。”

王兰花愣了一会儿，重重的点点头，“两个孩子生前最喜欢吃你卖的凤爪，要是让他们知道，你亲自送凤爪过来，指不定多开心呢，妹妹你随我来。”

在后面的厅堂中祭拜了两个孩子。

顾半夏才意识到兰花姐家竟然是两进两出的大院。

“秦家婶婶？”

“秦易秦珥？”

娘仨同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却看到了被拍花子拍走的念娣。

秦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指着念娣，“你不是被拍花子拍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啊？”

念娣一溜烟跑过来。

眼泪汪汪的看着顾半夏，一把拉住顾半夏的手，“秦家婶婶，求求你回去偷偷告诉我娘，我现在很好，不要担心我，等我长大了，能赚钱了，我就去把娘和姐姐妹妹从家里接出来！”

顾半夏从腰间扯出手帕，给孩子擦了擦骨碌碌的眼泪。

疑惑的目光落在了王兰花身上。

王兰花一只手放在念娣的肩膀上，“没想到念娣这孩子竟然是你们村的？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坐下说吧。”

正厅

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围着圆桌坐下来。

秦珥两只手托着腮帮，“念娣，你是真的被拍花子拍走的吗？”

念娣用力的摇头，小小的年纪，目光却流露出一分的憎恶和懊悔，咬着牙说道，“没有拍花子，是我奶把我卖了！”

顾半夏轻轻的抿抿唇。

念娣继续哽咽道，“我在麻袋里迷迷糊糊听到我奶和那个人说话了，我奶让那个人卖的远一点……”

秦珥握紧拳头，“奶奶的，她也是女子，为何非要为难一个女孩子？”

王兰花接过孩子的话，“我昨天晚上出门，正巧听到这孩子在哭，循着声儿过去，和拍花子讨价还价半天，买下了这个孩子，既然你们是一个村的，就劳烦妹妹把这孩子带回去还给她娘吧！”

闻言。

念娣却是小脸一白，扑通一声跪下来。

不停的给王兰花磕头。

顾半夏和王兰花赶紧去拉孩子。

念娣摇摇头，“伯娘，婶儿，我不想回去，我回家以后我奶还会要卖我，下一次可能我就没那么幸运遇到王伯娘这好心人，伯娘，念娣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只求你给念娣一口饭吃，等念娣长大，一定会好好孝敬我娘和你的！”

顾半夏叹了口气，“念娣啊，你娘很想你……你决定了吗？”

念娣坚决点头，“我也想我娘，但是没办法，那个家里奶奶说了算，我娘护不住我，我娘太软弱可欺，婶婶，麻烦你偷偷告诉我娘，我现在一切都好，还有就是，让娘一定要看好姐姐妹妹，不能让她们再被卖了。”

看着泪流满面却故作坚强的小女孩，顾半夏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懂事的孩子，都是带着伤疤长大的，他们也将用自己的一生来治愈童年。

王兰花轻轻的拭去眼角的泪渍，“半夏妹妹，就让这孩子跟着我吧，只要有我一口饭吃，我就不会让孩子饿肚子，什么时候孩子想回去了，我亲自送她回去！”

如今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孤孤单单，若是是身边有个孩子陪着，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回家的路上。

秦珥依偎在顾半夏的身上，“娘，你真好。”

顾半夏侧身，微微笑，冬日枯草泛黄，路边颓坯半墙，这抹笑成了唯一光鲜璀璨的风景。

轻轻地抚摸的小棉袄的头发，顾半夏温柔开口，“小耳朵，以后娘一定要把你托付给值得过一辈子的人，娘捧在手心里的小棉袄，一丝委屈都不可以受。”

秦珥蹭了蹭顾半夏的腰，“娘，你放心，没有人能欺负我的，他们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天天闹得不得太平。”

顾半夏摇摇头，“小耳朵，娘希望你的时间和精力都是用来做你喜欢的事情的，而不是浪费在一些不值得的人身上。”

秦珥嗯了一声，“娘，我明白了。”

顾半夏笑起来。

女孩子，就应该野蛮生长，没有人规定一朵花必须长成玫瑰还是向日葵，若是自己愿意，即便是长成仙人掌又有何妨？

不依赖，不寄托，无畏更无谓。

顾半夏想，这点微不足道的信念，在这个时代，太难。

反正不论如何，各扫门前雪，她一定要让小耳朵和鹿鹿脱离封建思想的禁锢。

……

盐水村

娘仨一进来村口，蹲在路边的宋春急急忙忙站起来。

拦住了牛车。

着急忙慌的说道，“小娘子，你快去瞅瞅吧，我们家少爷跟着小四还有几个孩子做了个什么劳什子炮弹，把你婆母家的粪坑炸了，孩子都被村长扣下了！”

顾半夏：“……”

她迅速跳下车，嘱咐宋春把牛车赶回去，而后马不停蹄的跑去村长家。

秦易秦珥也一前一后从牛车上跳下，追上了娘的步伐。

宋春哎了一声。

没有一个人回头理他。

宋春弱弱的嘟囔着，“我也想去看……算了，还是先赶车吧，秦娘子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村长家

一二三四五个孩子，贴着墙根站着。

最矮的一个就是他们家小四。

最高的一个就是宋珏。

村长气的在旁边大大喇喇的坐着，裤腿上还沾着一点可疑的黄色污渍。

顾半夏轻咳一声，“村长。”

小四和宋珏同时迫不及待抬眸，“娘（顾姐姐）！”

顾半夏扭头瞪了他们一眼。

村长气的喘着粗气，“秦家媳妇，你们家这个老四可真是长了本事，带头炸了你婆母家的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