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加入奉神公会？”

“你说我哥原来也是奉神公会的人，你就算因为他心中愧疚，也没必要加入奉神公会吧？”

谢致恍惚了一阵，听到萧织淼的询问回过神来，看着她这张望着自己的冷漠面庞，他坐直了点身体。

“是奉神公会来找我的。”

谢致想着那个人和他说的话，和萧织淼道：“是我间接害死了你哥，他将你托付给我，我便成为他，转职，进入和他一样的公会，成为像他一样的好人。”

萧织淼盯着他看了一会，嗤笑了一声后，靠在椅子上就这样看着谢致笑。

“你说我哥将我托付给你，我哥死后我还在医院躺了一段时日，那段时日你在哪，在我进入游戏之前的半年多时间，你在哪？”

谢致心头一紧，喉咙也变得干涩起来，撞入她那锐利的目光中，哑了声。

她知道了吗？她是有那段时间记忆的吗？

不，她不知道，那个人不会让她知道。

只是她那样聪明敏锐，心中也一定藏着一些疑惑，现在正好问出来。

谢致摇了摇头：“抱歉，我不敢面对你。”

萧织淼悠然的神色渐渐凝肃起来，她的双手交握在一起，“说实话，别浪费我的耐心。”

谢致：“这就是实话，你想要听什么？”

这就是反过来套她的话了。

这种隐藏着试探的话，还有他那细微的躲闪眼神，无法让萧织淼这么轻易就相信他的话。

她下巴一抬，尽量将语气放松，“你觉得我想听什么？还是你心里有答案？”

谢致嘴角牵了牵，目光落到地面的魔法阵上：“我怎么知道，你提问，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就这么简单，至于相不相信，就是你的事了。”

他这么说，萧织淼知道她大概无法就这个问题上再问出什么了。

“你不生气吗？”

谢致抬头看向她，换了一个话题。

“生气？”萧织淼神色顿了顿，“如果你是指你在人偶镇对我哥做的事，我不生气。”

不等谢致惊讶，萧织淼就缓缓说道：“我只想你死。”

“成为我哥，你觉得你配吗？”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平缓没有多大的情绪，却化作一把锐利的刀直插谢致心口，插了个血肉模糊。

谢致早在脑海中设想过许多她知道他哥的事后，会对他说的话，他设想过的，以为不会在意。

但还是痛的，比想象痛上无数倍。

萧织淼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痛苦神色，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是啊，我不配......”他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轻声呢喃。

萧织淼决定再撒上一把盐，对他道：“你说你想成为我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你就是想成为他，他是玩家排行总榜第一的师云霄，是你望尘莫及的人，于是你进入奉神公会，转职成了圣骑士，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温和良善的人，掩饰你本来灰暗的灵魂，然后以愧疚为借口，以我为借口，来成全你本来就想做的事。”

“不是的！”

谢致突然怒吼出声，“不是这样的！”

萧织淼微微俯身向前，欣赏着他的崩溃，“难道说，真的为我啊？”

他的崩溃戛然而止。

看着面前无比冷静的萧织淼，他像是又回到了那段看着她消颓疯狂的日子，一股寒意从他背脊蜿蜒而上。

她怎么能这么冷静的接受他说的事实，又来激怒他，让他陷入崩溃？

他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不是么，她从来就是一个疯子，危险的疯子。

他应该要远离的，要跑的，为什么不跑啊，为什么还想着得到更多，操！

他妈师云霄老子上辈子一定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遇到你们这对兄妹！

“你看，你一点都不纯粹，一边被愧疚绑架，一边掩饰着心里的蠢蠢欲动。”

萧织淼微微笑了下，似乎在嘲笑他，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起身走到谢致面前，手指顺着他的面庞一路而下，“但好像，还藏着些别的什么，到底是什么呢？你要不要告诉我啊？”

“告诉我好不好？嗯？”萧织淼弯下腰来，和谢致面对面对视着，谢致呼吸放缓，额头冒出细汗，没有觉得有哪一刻这么折磨人。

他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想问什么就继续问，能回答你我就回答。”

萧织淼眼眸上下一扫他，直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有很多理由在我身边帮着我做事，是因为我哥愧疚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也好，但你永远也掩盖不了你内心真正的渴望和欲望，以我为借口，只是借口，我不会领受，你也别自我感动，落到我手里，你也只有一个作用，为我做事，做好了没有奖励，做不好就死。”

谢致抬头去看她，缓缓开口：“你可不可以......”

萧织淼看着他有点泛红的眼睛，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什么？”

谢致声音沙哑：“可不可以，像对许知澜那样......”

“不可以。”萧织淼毫不犹豫的打断他。

“你知道许知澜在我这只剩什么了吗？”

萧织淼一字一句道：“只剩半条命，他连灵魂都是我的了，你能做到吗？”

谢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就是说不出来，眼中压抑着浓烈的情绪。萧织淼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生烦躁，一脚踢翻他的椅子，将他踢倒在地，“滚你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瞒着我什么，操！”

萧织淼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骂脏话了，她觉得她已经够有耐心了，他妈的谢致锯嘴的葫芦，就是不说。

“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敢说啊！”萧织淼又是一脚踢上去，“说啊！你他妈的敢做不敢当是吧！”

萧织淼压抑着的情绪一点点爆发，她将诛心拿在手中，化成长鞭抽到谢致身上。

“还真以为不敢杀你啊，杀你是太便宜你了，不把你利用干净了，吃的只剩骨头，我会放过你？”

萧织淼面色冷峻，又是一鞭子抽出，将他抽的血肉模糊。

谢致半撑起身体看着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笑了起来，“打的好，再来，不把我打死，算什么邪神？”

“操！”

“你他妈贱不贱！”

萧织淼将长鞭一扔，骑到谢致身上揪住他的领子就是一拳。

谢致不挣扎也不反抗，像是等这一顿打等了许久一样，笑着让她一拳又一拳的揍下。

“咳......”

萧织淼停了手，他吐出一口血，满脸血污的看着她，“我就是贱，萧织淼我踏马就是贱，早知道我就恶人做到底，我凭什么愧疚？”

谢致突然哽咽起来，“你说我凭什么愧疚？我也只是想活下去，对，我就是做不了纯粹的恶人，就是会为师云霄对我的一点小恩小惠心软。”

“我就该对你不管不顾，我真是操了，我这样的人也会被道德绑架，看到你要死不活的样子会心疼，想要像师云霄一样保护你，我知道我不配，我做不了师云霄那样的好人，我心里那些龌蹉的心思我自己都想吐！”

一滴泪从谢致眼角划过，他握住萧织淼揪住他衣领的手，“可我管不了，我管不了自己的心，它就是贱，就是有自己龌蹉的想法。”

他喘了两口气，看着面前这张脸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日日夜夜压在心中的情感汹涌而来，几乎要摧毁他的理智，“淼淼，我...我.....”

“你叫我什么？”

萧织淼的语气骤然冰冷，将他拉近了些，“别踏马给我哭了，我问过医生，在我昏迷的时候，有一个人陌生男人来医院看过我，那个人就是你吧，之后呢，你在哪？”

看着谢致又闭紧了嘴巴，她咬了咬后槽牙，“为什么不肯说？你在怕什么？”

谢致咧嘴笑了下，“怕你真杀了我啊，别猜了，我什么都没干，只是在医院看了看你而已。”

他已经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了。

萧织淼松了手将他扔开，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开。

“你又在怕什么？”

谢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不再披着那副小羔羊的温和皮囊，和他一样卸下了伪装，郁结的心情散去了些。

“萧织淼，你又在怕什么呢？”

看着萧织淼脚步顿住，他笑了下，说道：“或许我能说出一个来。”

“你怕你的好哥哥师云霄，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说我想成为他，不过是掩盖我本来模样披着的一层假皮，那他呢？会不会也是一样，这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你真的了解师云霄吗？”谢致笑了起来，“哦不，他叫萧昀，这是他一直和我强调的，你刚进入游戏的时候，连师云霄是谁都不知道吧？”

“现在他创建了玫瑰公会，把你推到了风尖浪口，真是好哥哥啊......”

他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冲到谢致面前，提着他揍了几拳，再将他狠狠砸下，将他身下的地板都砸碎了。

谢致被揍的鼻青脸肿，脸都看不出原形了，他看到面前这张和许知澜相似的脸，嘴角扬起，“啊......许知澜灵魂的味道，原来是这样，咳......”

他有些艰难的抬起一点头去看萧织淼，“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我不可以......”

黎银手中现出一把利刃，对准他的心口，对萧织淼道：“塞西亚，让我杀了他。”

萧织淼转过身来，这么一会，她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看着半死不活的谢致道：“你以为，你很懂我哥，很懂我？”

谢致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她忽然就觉得很没劲。

“我不想知道了，真没意思。”

萧织淼刚说完，震星就带着玄野从魔法阵中出现。

玄野看着被揍的已经看不出人样只剩一口气的谢致，往后退了小半步，举起双手对着萧织淼道：“我可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