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夭夭,桃之夭夭
作者:大默默 | 分类:古言 | 字数:6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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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谣言泼天起(上)
皇后娘娘也没闲着,把我们到达要塞前后出入皇宫的人查了个底掉。原来不是嫔妃出了宫,是王贵妃身边的一位经年的老嬷嬷出了宫,先回了老家又去了永昌,她也没再回宫,应该不是被藏了起来,就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但雁过留痕,一些她们互相联络的零散证据也都被收集了起来,能提供证词的宫人宫女,也被皇后娘娘用各种方式保护了起来,或关押或被派了任务出了宫。
第四个任务是最好达成的,父亲原本就说不过二哥,现在又有了官家的暗旨,那就更是配合,只是我们需要不断的提醒他,要以不动声色的方式去暗察,不然身份骤升的父亲,总是喜形于色,这太招人恨了。
最难的是第五个任务,相隔千里不说,他还是个被原地看押的准犯人,就算消息传过去了,可怎么安全的告诉给他呢?
二哥带着我,约了洪大公子和清涵姐在一处清静的茶舍会面,当然还是请钱长生帮忙清了场。我们都愁容满面,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最后二哥和洪大公子居然做出一个的惊人的决定,二哥总结了一下说:“既然不能保证消息能安全无误的传递给浩然兄,那就不告诉他了,就凭他的为人,看他如何应对,做成了,戴罪立功回京都,成为有力的反证;没做成,当然会被动一些,那就看我们这边能不能彻底为常家翻案了。”
就是一场豪赌嘛,我当场跳了脚:“这怎么能行?皇后娘娘虽然把王贵妃的一举一动都盯住了,咱们也设了计策,希望能让王贵妃相信,只要严老将军攻打荣轩哥的要塞成功俘虏关押中的荣轩哥,然后他再倒打一耙说荣轩哥造反,就可以彻底让常家没落,还得让她把这假消息传给严老将军,严老将军那边已经折兵损将的,会不会再答应王贵妃冒这个险,这么多变数,让荣轩哥怎么应对?”
二哥拉着我坐下,安抚我说:“好妹妹,你稍安勿躁,听我说,就因为变数太多,首先,咱们的计策不知道能不能说服王贵妃,现在连合适传递这个消息给王贵妃的人都没选定,由谁去说,结果都可能会不同。假若王贵妃相信了,她会怎么传递这个消息也不一定,也许不是让严老将军去做这件事也说不准。其次,这么多不确定的消息传给浩然兄,他能不能预测出正确的结果?而且,消息的安全性也是重中之重,万一泄露了,也是功亏一篑,就算咱们用密语传递,万一被截获了,一样也到不了浩然兄的手里,还可能生出更多变数。你不相信浩然兄能机智处理军务吗?以他的血性,如果知道了自己值守的要塞被攻,能不做出应对吗?我们当然希望浩然兄能一马当先的擒获敌首,但就算把这么多不确定的消息传给他了,就一定能保证他能万全的达成吗?”
洪大公子看二哥说完,我有点打蔫,又跟我说:“五妹妹这是关心则乱,你可否想过,想要让官家相信常家或者说浩然的忠诚,是先行传递了消息过去的好,还是就这么静观其变的好?”
我抬头问他:“以咱们跟荣轩哥的关系,就算咱们不传消息,官家也会觉得他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计策了吧?”
洪大公子微笑着说:“官家是何等聪明的人,咱们细微末节的表情动作,他都看在眼里。你想,如果传递了消息,再听到永昌的回报时咱们会做何表情,如果没传递消息,咱们又会是何表情,真诚才是最可靠的。”
想想最近几次进宫见到官家,他确实有在观察我,因为我没有任何私心,所以才会越来越受到他的赏识,这么说倒是没错。
我叹口气,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趴在了桌子上,清涵姐往我身边挪了挪,在我背上轻抚着说:“妹妹近来精神太紧绷了些,看得我都心疼,我又帮不上什么忙,真是无用。”
二哥轻柔的安慰她说:“怎么是无用呢,要不是你牵线,我们不知要为难成什么样子。”
洪大公子眯眼看着清涵姐,一直不语,我看到了撇撇嘴跟他说:“清涵姐姐可是我未来长嫂,你少瞧了。”
洪大公子一怔,脸微微红了一下说:“五妹妹这是说什么呢,我是在想,清涵姑娘认识的官宦女儿那么多,不如就趁诗会、宴席什么的散播出消息,这样的消息传入王贵妃的耳中,可信度可比咱们刻意安排的要好得多。”
二哥皱着眉头说:“可是她必然会查这消息的源头,要是查出是咱们放出去的,反而不好。”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来了精神,坐起来说:“这个不怕,张御史家的一个表姐最是八卦,上次诗会就问过我关于我和荣轩哥的婚事,我当时是搪塞过去的,要是再见到她,她未必不会再问我,那我就多抱怨一些荣轩哥的不是,清涵姐与我最亲近,她必然会再去问清涵姐,清涵姐再欲盖弥彰的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她必然会添油加醋的说出去,这话传来传去,我们再从中做些引导,要想查出源头,那也是这个表妹说的了。”
清涵姐笑着说:“这倒是可以,我该怎么欲盖弥彰的说出这事呢?”
于是我们开始精心策划,首先要选择好传播谣言的场地。皇室宗亲林家要在立冬时办入冬宴,我家作为新贵,必然是在受邀之列,清涵姐无论是作为老尚书的独孙女还是田家未来长媳,都是跑不掉的,皇室宗亲的宴席,沾点关系的都会挤着进,张御史家的那个远房表妹,是逢宴必在,所以这个入冬宴就成了首选。
关于谣言,我们分了两条线来爆料,我主要抱怨的是个人言论,荣轩哥“霸道”、“刚愎自用”、“被看押后与手下兵将多有嫌隙,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外加“不懂得怜香惜玉”,反正是很对不住荣轩哥的反面言论。
清涵姐说的主要集中在侧面事件陈述,如“祖父说他自救驾有功后,骄矜自傲,不近人言,甚是不得人心,这次被就地看押,不知有多少人解了心头恨。”还有“听说他的要塞被袭过,他都不管,跑到别的要塞躲清闲去了。”再有“他其实武艺并不高强,路遇盗匪就受了伤,要不是手下护着,没准小命都不保,而且听说为了养伤,跑到未婚妻老家去休养,耽误了行程,还差点误了报到。”之后再引导一些“他这样的人,如果哪天造了反也是正常”之类的话,就水到渠成了。
也都是“诽谤”啊,而且这些话还要从我们嘴里说出去,总有种背后捅刀的感觉,策划的时候当开玩笑的说出来还不觉得,现在要去实施了,反而觉得难以启齿,我和清涵姐反复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林府入冬宴当天,我乘坐着家里专门为我打造的,符合我现在郡主身份的马车,到尹老尚书府上去接清涵姐,其实她自己的马车也跟着一起走了,只是我们俩都需要在去的路上互相打气,所以都坐在我的马车里,丫鬟们就都清到她的车里了。反正她从我的马车里下去,别人也只会说我俩要好,身份互提,只是我不能舍了官家给的身份不要,去坐她的马车罢了。我俩一路上反复练习,要把这些“诽谤”说得真真切切,洪大公子说了,真诚是必杀技,可是真的好难啊!
下了车,我俩相携入林府,有丫鬟引路,把我们带到正厅,给林家长辈一一行礼问安,然后就被引入了未婚女子的侧厅。哲人说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这里有二、三十个已经及笄但并未成亲的女子,等于进了一个养鸭场,虽然因为礼数束缚,没有那么大的音量,但集体窃窃私语,也是十分的令人头疼,原本我和清涵姐对于这种场面,都是能避则避,现在反而上赶着参与,也是行之所迫。
我们相携入坐,刚坐好就有人凑过来跟我说话,问的都是家长里短,最多的就是问我既然已经退婚,现在有没有新的人选,然后就努力的推销起自家的哥哥。
我不胜其烦的起身说要去透透气,清涵姐刚要陪我一起去,就被原来一位走得比较近的妹妹拉住了,我们本就计划要分开的,所以就借机一个起身,一个未动,分开行动了。
我起身往廊下走,一边走一边观察我的目标,果然在一门口不远处看到了张家那个表妹,正和另外三个姑娘小声说着什么,看我过来了,跟那三位一欠身就向我走来了。
我冲她一笑,她就自来熟的凑上来,挽上我的胳膊陪我走到廊下,这走廊已经挂了棉帘,并不冷,空气却比室内清冽一些,这张家表妹不负众望的问了我:“乐心郡主,我们都以为你都跟着常二将军去了要塞,回来怎么也就成亲了,好在你提前回来了没结成这亲,不然真是亏大了。”
我故作哀怨的叹口气说:“当初也是年纪小,不懂事,觉得他的霸道很是不一样,因为我家的哥哥都是从文的,这你们都知道。”
张家表妹看我终于跟她说起了“私房话”,于是继续探听道:“他待你不好吗?”
我做出五分娇羞五分哀怨的样子说:“我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我跟他自小就认识,一起读过书,原以为他就是把我当妹妹罢了,后来他来家里提亲,父亲就同意了。不是还同他一起南下回老家了嘛,路上他受了伤,祖母就让我陪他一起走了,谁知身边没了家人,他也不顾着我,那么多兵丁就在我车外晃来晃去,一路上我都没休息好。”
张家表妹八卦的心简直就要爆棚了,压抑着兴奋的表情说:“他一个武将哪有那么心细,到了永昌就没对你好些?”
我委屈的说:“有什么可好些的,就是建了个民居的小院子让我住下了,他整日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我也不敢出去。后来常家出事了,他被就地看押,都没人敢给他送饭,我好歹是他未婚妻,只能我去送了,谁知他冷言冷语的,那脾气大得吓人,我都吓哭了,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这不就回来了吗。”
张家表妹看似关心实则继续打探的跟我说:“哎呦,他怎么忍心这么对你啊,你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子,跟他去了那么偏远的地方受苦,他应该百般呵护才行的啊,他还对你做什么了没?”
我要散播的内容已经完成,就不准备再多说,所以抽抽鼻子说:“不想说了,既然已经退了亲,就过去了,不提也罢。”
张家表妹看我不想说了,压抑不住想去别的地方刺探,于是跟我说:“这里还是有些冷,咱们回去吧。”
我得给她机会去跟清涵姐说话,于是跟她说:“你先回去吧,我这样子回去也不好,让我的丫鬟陪我会儿,我再回去。”说完招呼了夏荷、秋槿上前。
她俩过来一左一右扶着我,往廊下的坐榻走去,张家表妹草草行了个礼就跑回屋里去了。
我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清涵姐应该也说得差不多了,我让夏荷扶我进屋,让秋槿去车里取我的披风,为一会提前离席做准备。
回到侧厅,正看到张家表妹压抑着一脸的兴奋还在跟清涵姐说着话,她身边还坐着两个也比较八卦的姑娘,看来成果颇丰。清涵姐看我进屋,冲我一笑,我知道她也完成任务了,于是款款走回坐位,那三位八卦代表立即起身,因为清涵姐身为我未来长嫂,必是不会当着我的面说我前未婚夫的话的。
我们并排坐着,慢慢吃茶,用余光观察谣言散播的情况,不出所料,不到一刻光景,我就成了她们偷瞧的焦点,这说明谣言已经散开了,她们瞧我的眼神里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这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