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夭夭,桃之夭夭
作者:大默默 | 分类:古言 | 字数:6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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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危机四伏中(四)
到了车里,待车子动了,我借着马蹄和车轮声的掩饰,用只有我们能听得见的音量问二哥:“你可让绿砚问我陶笛的事了?”
二哥同样小声的反问我:“她怎么跟你说的?”
我如实汇报:“她说你让她找机会问我带没带,其它的她就不知道了。”
二哥又问:“你是怎么答的?”
我说:“我跟她说没带着,那是常荣轩以前给我,我现在带着它做什么。”
二哥再问:“她又说什么了吗?”
我说:“没了。”
二哥沉默了一下说:“我跟她提过,你有支荣轩送的陶笛,以前总带在身上,不知现在还带不带着。”
我跟二哥确认道:“你没让她问我带没带着?”
二哥说:“没有。”
我盯着二哥问:“那她这么问我是为什么?她知道这陶笛是做什么用的吗?”
二哥又反问我:“知道这陶笛用处的有几个?”
我皱褶眉头数:“祖母、菱角、青莲,紫砚是后来到永昌时才知道的。”
二哥也皱起眉头说:“绿砚应该没有这么大好奇心的,母亲从收她们进府就调教她们,凡事莫打听,多知道不如少知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绿砚是二哥贴身的大丫鬟,要是她出了问题,二哥会很伤心的。
突然二哥大声对马车夫说:“回府,快回府!”
我惊异的看着二哥,二哥眉头紧锁小声跟我说:“绿砚不会想不到,你会跟我核实这问话,那她实际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察觉到这里的不寻常。”
我反应过来,确实,绿砚多聪明的人啊,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我们很快回到家里,下了车,二哥在前狂奔,我在后面追得胸口撕裂般的痛,跑到二哥的院门口,听到二哥在里面大声的喊人:“来人!快来人!”
我咬紧牙,使出全身的力气跑进屋,就吓傻了,二哥抱着悬梁自尽的绿砚的腿,正尽力的往上举,跑进来的小厮和仆役纷纷绕过我,帮二哥把绿砚从绳套上摘下来,绿砚被直接放平在地上,二哥跪在她身边拍打她的脸,叫她的名,企图唤醒她。我缓过神,跪在绿砚的另一边,伸手试了下她的颈动脉,没有搏动,我把她的脸转向侧面,开始给她做心肺复苏,二哥惊讶的看着我,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但他应该知道我是在救人。所以他起身把所有刚才参与救人的小厮和仆役叫到院子里说:“绿砚刚才的事,谁也不许往外说,不然我定不轻饶,若有人问起,你们只需说绿砚在屋里晕倒了,我着急回来取东西,恰巧发现罢了。只要有人问了,都要回来跟我说是谁在何时问的你们,听明白了吗?”
众人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没人敢不从,各个认真应下就散了。在二哥这里当差,好处就是二哥从来都是赏罚分明,让做的事做好了,一定有赏,不让做的事做了,一定受罚。所以只要听命行事,定保平安。
二哥遣散了仆役,站在门口看着我,我还在坚持做着心肺复苏,当我做到第七组时,在绿砚的颈动脉摸到了搏动,我又拉过一小缕发丝放到绿砚的鼻孔处,发丝轻动,呼吸和心跳都有了,救活了,我瘫坐在了一边冲二哥点点头。
二哥进来把绿砚抱起来放到里间榻上,又出来把我也抱了进去。
我坐在榻边看着还没转醒的绿砚,跟二哥说:“用冷水浸过的帕子给她擦脸试试吧。”
二哥亲自去弄了湿帕子给她擦了脸,我看到她睫毛微颤,拉住了正要往外走再去浸帕子的二哥,给他使了个眼神让他也坐到榻边,从怀里掏出陶笛,按住近的小孔吹了一下,片刻辛跛子进来,在里间的门口小声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我跟他说:“保证我们在屋里说的话,没别人能听到。”
辛跛子领命出去,片刻回来,在外间跟我们说:“在后窗边打晕了一个,已经绑了放在院子里,没别人了,我出去继续警戒,姑娘放心说话吧。”
这时我才问榻上的绿砚:“差不多死了一次,现在可以说了吧?”
绿砚虚弱的坐起身,带着一抹苦笑跟我和二哥说:“我死了怕才是最好的。”
二哥沉声问道:“你被人要挟了?”
绿砚点了下头说:“除了父亲,其他家里人都被绑了,留了父亲,是要他每日和我联系,把府里的事都说给他听,他再传出去,传给谁了,我并不知道。一个月前,父亲来找我,左手已经被打残了,还带了包东西,有母亲和妹妹的头发和木簪,有哥哥和弟弟的两只长命锁,那锁是我托人打的,上面刻有他们的名。木簪和长命锁上都有血迹,还有一块木简,上面写着不如实传话,第二天就会收到他们的一只手指,我连抗了两天命,看到了两根手指,都是母亲的,我受不了了,便开始传话。老夫人那边的事,除了哪日回的府,其它我只字未提,因那日后我从不去老夫人那边,所以一概不知就正常了。也跟他们说过老夫人的丫鬟都是她老人家亲自调教的,收买不得,我只知道二公子和老爷的一些事,他们也再没强求。但他们能要挟我,难保不会要挟别的人,所以老夫人那边,二公子和五姑娘还是要堤防。”
第156章 危机四伏中(四)
她说了这一大段,已经有些接不上气,我端了盏水给她,她谢过喝了,待她平稳呼吸,二哥又问:“如果只是这样,你今日何必主动露出破绽,还上吊寻死?”
她凄苦的笑了一下说:“因为昨日跟父亲传完话,父亲拉住我说,他每次按要求蹲在家里后墙根把话说完后,都小心留意墙外的动静,一日一日的想办法跟上前来听传话的人,前天终于偷偷寻到了关着我家人的地方,可只看到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弟弟,和一地已经干了的血迹。父亲说晚上试试能不能救出弟弟,但无论救不救得出,我怕是都难好活了,让我求求公子救命,可我哪还有这脸面,让公子救我,所以才故意跟五姑娘说了那些话,让公子发觉我有二心,我也算没白死。”说完她默默流下了两行泪。
二哥又问:“你可知你父亲说的地方在哪?他跟着的人相貌如何?”
绿砚说:“我本想着我死了,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你们发现,万一将东西带在身上,或藏在我房里,都有可能被人先拿了去,所以借着给公子穿衣,藏在了公子腰带里。”
二哥愣了一下,在腰带处一阵摸索,果然从腰带右后位置取出一片轻软的丝绸,展开来看,是一幅人物小像,和一个地址。
二哥看后递给我说:“给他们去查吧。”他说的肯定是荣轩哥的那些亲卫,这些事,他们擅长。
我接过来问绿砚:“这是你父亲给你的?”
绿砚说:“父亲给我的是写画在布巾上的,不好藏,这是我昨晚特意找轻软的丝绸誊画的,父亲给我的已经烧了。”说完看向二哥,然后在榻上改了跪姿,向二哥郑重一拜,说道:“绿砚愧对公子的教导和信任,只求一死,但如果公子需要我做人证,我便苟活至完成公子之托。”
二哥问她:“你若想做我的人证,那为何还要今日寻死?”
绿砚惨淡的笑了,说:“我原本想一死了之,现在既然被救活了,想必上苍还想让我有些用处,虽然只能做罪证,且已是不诚之人,所作证词也不知能不能被信服,但我还想为公子做些什么。”
二哥又问她:“然后呢?”
绿砚在榻上伏拜下来说:“任凭公子发落。”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她的声音是那般绝决,生死不计。我再看向二哥,他神情复杂,这毕竟也是跟了他近二十年的贴身侍女,虽从未有肌肤之亲,但我相信二哥是把她当家人看待的,被家人背叛,心情该是怎样的悲凉。
二哥沉吟片刻跟她说:“你抬起头来,我还有话要问。”
绿砚起身坐好等着二哥发问。
二哥问她:“要挟你的人有没有让你伙同其他府里的人做什么?”
绿砚说:“没有,只说过会有人监视我,但我不知道是谁。”
二哥又问:“你就没有察觉府里哪些人有异样?”
绿砚说:“我自己心里有鬼,便时常觉得身边的人都是在监视我的,所以做不得准。”
二哥再问:“除了传话府里的日常,你有说过什么特别的事?”
绿砚说:“我传话的内容有公子在府里见了谁,大致说了什么,公子每日在府里做了什么。大人在府里见了谁,在府里做了什么。说得都是我见过的,所以这月余,我少有在府里走动,公子不叫我,我也不会出现在公子身边。如果说特别些的,就是那晚公子让我去找菱角传话,但因为我们说话声音很小,所以我传的是公子让我去问菱角,五姑娘是否已与常二大人同房。别的就没有了,我不敢少说,但也尽量不把公子独处时所做的事说给他们。”
我脸红了一下,不过这也说得通,妹妹可能会退亲,要是已经被人占了便宜就不好了,不好直接问妹妹,让侍女去问妹妹身边的人倒也正常。
二哥叹口气说:“你一会儿与我们一同出府,有人会把你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你且静待我去找你就是了。”跟她说完又跟我说:“你去通知他们吧,咱们从盛兴楼回来,就说绿砚家里有事,我准她回家了。”
我又吹了下陶笛,拿着那一小块丝绸走到前厅,辛跛子现身后,我把东西交给他,又安排了他从盛兴楼接走绿砚的事,就回到里间,跟二哥说:“找个什么礼物带着走吧,咱们刚才那么匆忙跑进来,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总要有个说法。”
二哥想了想,指着我在回程路上给他买的特产说:“就这些吧,也算勉强有个说法,就说咱们原想吃了饭差人再送去的,路上才想起下午要去拜见尹老尚书,怕时间来不及,就赶回来拿了。”
我问:“下午真的去尹老尚书那里?什么时候去送拜帖?”
二哥说:“不用送拜帖,我自然有办法直接去,你跟着就是了。”跟我说完又跟绿砚说:“虽然你现在身子虚,但这东西你还是要拿些的。”
说完就去整理挑选东西,分了一大一小两堆,指着小的一堆对绿砚说:“这些你拿着,跟着我们进盛兴楼,看起来也正常些。”
然后叫来墨仪、墨锦两个小斯,指着大的一堆说:“去备辆大些的车,把这些放到车里,驾到盛兴楼,下午我们要去拜见尹老尚书,你们吃些东西就出发,在楼下等着就是了。”
安排好,二哥带着我,后面跟着绿砚,我们重新上了马车往盛兴楼赶。
车厢不大,绿砚规矩又小心的蜷在一角,抱着一堆礼盒一言不发,脸色泛白,为了掩盖脖子上的淤痕,她围了条我从永昌带回来送给二哥的围巾。
我们晚到了两刻有余,洪大公子在雅间里坐立不安,怕我们出了意外,看到我们进来才松了口气,看到绿砚跟了进来,用眼神询问着二哥,二哥却看向我,我找地方坐下,敲了两下桌子,这是刚才和辛跛子定好的暗号。
辛跛子进来跟我们行过礼对我说:“姑娘在这里放心说话,田二公子之前就交待过,已经清过场了。”说完带走了绿砚。
洪大公子和二哥都落了坐,并不急着说事,如常的叫了小二传菜,其间就闲聊着我一路上的见闻,等饭菜都上齐了,交待小二不用从旁侍立,遣走了他才开始进入正题。
二哥跟洪大公子说了绿砚的事,洪大公子皱着眉头说:“你家里看来探子还不少,至少有监视绿砚的人,老夫人那边现在也说不准,绿砚已经算是忠心耿耿的了,也被用家人性命要挟了,难保不会有原来看似忠心的也被要挟了。他们也没查出什么头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