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夭夭,桃之夭夭
作者:大默默 | 分类:古言 | 字数:6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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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翻山又越岭(二)
我们开始了下山的行程,绳索的作用发挥了出来,体能差些的兵丁也显露了出来,身形瘦弱的兵丁有体力不支摔倒的,也有腿软跪下被拉起来的,当然也有一脚踏空被拉回来的。果然下山比上山更难,我们四个女流之辈被拴在主将、副将和主将亲卫身上,也就没人会嘲笑了,既然是权宜之计,也就没人指指点点我们的不矜持了。
下山的路被我们走得七零八落,但速度感觉比上山时快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不必自己全力以赴的错觉。
只是牵着马的兵丁们就更难了,这马失了蹄可不是一个人就拉得动的,好在这些军马本身素质就好,爬山虽不是它们的长项,但也没有马丢人,不对是丢马,好像也不对,总之所有马都很小心坚强的跟着我们上山下山,远远还看到我的栗子和荣轩哥的赤炼,赤炼居然也在保护着栗子。
一队人马跌跌撞撞下山,因为是俯视,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身前的所有景象,目测走得最如履平地的,除了荣轩哥的亲卫们,就是在最前面的羊倌和羊群了。火头军的很多物资都被绑在了羊身上,它们居然灵巧不减,依然可以在乱石上蹦来跳去。他们身后是互相搀扶的火头军,走得最狼狈的两人,应该就是英祖母送来的厨子,真不知他俩有没有后悔。现代有句话是,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不知是不是他俩现在的心理写照。
到了山鞍的位置,我们被解了下来,原因是菱角要如厕,好在这里地势比较平坦,我们找了个灌木比较茂密的地方,集体方便,钱长生和时长远程监控兼给我们把风。
方便完,我们互相搀扶着起身,像四个老太太一样,感觉怪好笑的。
起身往回走,火头军已经开始放饭,我们这里腾了肚子来吃饭,好像可以多吃一点似的。荣轩哥被张怀山叫去商量,眼前这座更高的山怎么爬。因为兵丁里已经有人受了伤,小军医也解下了绳索,自己拖着药箱几乎是爬着穿梭在兵丁中间,给受伤的人上药、包扎,医者之心被他的行为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叫来看着还比较有精神的孙大嘴,跟他说:“要不你去帮帮小军医,他还没吃东西呢吧。”
孙大嘴挠挠头说:“姑娘,我不会这些啊,给自己胡乱包扎一下还凑合,给别人包扎会挨揍的。不如我去给他准备吃食,一会儿我帮他拿药箱,拎着他上下山吧。”
我失笑道:“这样也好,那麻烦你了。”
孙大嘴笑着说:“这有何麻烦,这小军医对付外伤的手艺虽然差点,但人还真不错,帮他也是应该的。”
他说完就大步流星的去帮小军医盛粥,并且追着他给他嘴里塞饼喂粥,看着也怪好笑的。
我们吃完收拾好东西,荣轩哥也回来了,说他已经吃过,我们就重新系好了腰间的绳索。张怀林已经组织大家开始登山。
我问荣轩哥:“你们商量了这么久,有什么对策了吗?”
荣轩哥摇摇头说:“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按现在的法子继续走,羊倌说,看天气晚点会下雨,所以一定不能在这里休整,能登多高就登多高,要是能爬到云层之上是最好不过的。”
我吃了一惊,这山能高到云层之上!
听说会有雨,大家都顾不得疲惫,排着队开始有序登山,我们几个女流之辈这次也都不矜持了,从一开始就拉着人家的手,任由他人提着拎着。仿佛有恶犬在追,大家的登山速度都有所提升。
果然我们刚爬了没多久,原本已经西斜的太阳,偷懒一般躲进了乌云的身后,也不知这乌云什么时候聚集起来的,而且越聚越多,越来越浓密,越来越低沉,天色也快速的阴暗下来。
大家纷纷加快速度,看这风雨欲来的架势,雨小不了,而且这云真的很低,但估计我们越不过这云层了。
片刻之后,豆大的雨点没有丝毫过度的砸了下来,打在身上像被钉子钉了一下般疼,雨点敲击在身旁的乱石上,声音嘈杂一片,脚下也越来越湿滑。荣轩哥抬头望去,跟我们吼:“加快速度,没多远就能穿过云层,注意脚下湿滑。”他声音洪亮,我们身后的兵丁也都听到了,加快了爬山的速度。
我和菱角也顾不得更多,借着手上的拉力,另一只手也胡乱的扒着能够到的石头借力,幸好这骑装的袖口长出一截皮质的护掌,我也敢用手掌去撑在石头上不怕被划伤。
我们埋头奋力的向上攀爬,身上如水洗了一般,而且感觉越来越冷,唯一的热源只剩荣轩哥拉着我的手。
爬着爬着我们好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冷冻室,身边的雨滴似乎马上就要凝结成冰珠了。再然后,我们似乎一头钻进了大雾里,大雾乎浓乎淡,浓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索着前进,这里看似仙境,却冷得令人不住打寒颤,连荣轩哥拉着我的手都变得冰凉。
我们快被冻成冰棍的时候,看见了红彤彤的夕阳,这就是真实版的拨云见日了吧,我们像是天兵天将,从云里钻了出来,所有人都赶快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脱下身上的湿衣,换上包袱里的干衣,粗布军衣虽不比皮甲挡风,但绝比湿了的皮甲暖和舒适,换下的皮甲都被晾在迎风的地方。
这里的山石并不像北方的,北方的山石基本上都是实打实的石头,而这里是以石灰岩为主的,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用心找总能找到类似溶洞的地方,荣轩哥的亲卫就在这里就给我们找到了一个,杨大哥过来给我们带路,还把我的披风和一个包袱递给荣轩哥,还特别提醒我们说:“大人、姑娘,你们不要往里走,里面很深,不知通向哪里,还有水声和风声,你们先在这里休息更衣,我们再去找找有没有更安全些的地方。”
这里确实避了山风,但总感觉背后阴森森的,我们解开了绳索,荣轩哥自己往里走了一些,背向我们而立,另外三个大男人面向外站到了洞口。我们迅速宽衣解带,从里到外换上了干的衣服,又系好披风,我们的常服都没那么防风,穿上披风才感觉暖和了一些。只有我的披风是自己的,菱角穿的是时长的,紫砚穿的是刘猛的,而青莲的披风现在看来,当初时长给拿的就是钱长生的。因为就身高而言,这件时长穿着会长一些,就算青莲高挑,这披风也长到拖地了,青莲总得拎着下摆以免绊倒。
看大家都收拾好了不便男子见到的小衣,把四身骑装展开晾在石壁上的凸起位置,我才叫了他们回来更衣。
我们刚要往洞口走,就被荣轩哥拉住说:“太阳已经落了,外面越来越冷,你们就在这里,面向洞壁坐好就行了。”
我们听话的面壁,而且都闭上了眼睛,但闭了眼听觉反而更敏感,听着他们脱下皮甲的声音,拧干衣服的声音,抖开湿衣晾在石壁上的声音,然后是抖开干衣的声音,穿上干衣的声音。都不用他们说,我都知道他们穿完了,但出于未嫁女子的矜持,我仍然闭着眼面壁。
身后环过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我的腰,在我耳边说:“这么乖,听到我们穿好了还坐在这里不动。”
我睁开眼睛,仰头靠在他身上,能感觉出他温热的体温。刚才死命的攀爬,大脑屏蔽了四肢哭嚎的信息,现在大脑可能去睡了,四肢的痛感畅快的叫嚣起来,我现在是多一寸都不想挪了。
荣轩哥帮我把披风又裹紧了一些,跟我说:“一会儿还是要换个地方,这里不太安全,我刚才观察了一下洞里面,应该是和别的地方相通的。”
我哼唧了一下,没说话,他笑着说:“一会儿我抱着你换地方,你就不用动了。”
但我也知道,他只是体力比我好,但都是人,人都会累的,他心疼我,我又何尝不心疼他呢。
我懒洋洋的说:“我能走,一会儿他们找好,咱们就换地方。”
他俯下头轻轻吻了我的脸颊一下说:“换好地方,我帮你好好揉揉,不然明天你就真走不动了。”
我撒着娇说:“那我也给你揉。”
他轻笑着说:“你揉不动的,我们男人之间互相帮忙捶打一下就好了。”
我想到他那身劲健的肌肉,我是大有可能按摩不动的,估计得用脚踩,但我又没那技术。
这时杨大哥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大人,休息的地方找好了,正好可以容纳八个人。”
荣轩哥声音朗朗的说:“好,辛苦你们了,我们这就出来。”
说完示意时长他们收晾着的衣服,然后一手扶起我,另一手拉着菱角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往外走。在时长的带领下,刘猛和钱长生迅速收起在洞壁上晾着的衣服,扶着紫砚和青莲跟着我们走出溶洞。时长抱着四个人的衣服,跟在最后。
新找到的地方离得并不远,看样子是还没有风化到连通的一个溶洞雏形。洞口正好避风,真是再适合不过的休息场地了。
我拖着已经废了的两条腿,挂在荣轩哥的胳膊上,挪进了洞,看杨大哥转身要离开,赶紧叫住他:“杨大哥,你们在哪里休息?”
杨大哥笑着问我:“姑娘有事?”
我感觉他是会错了我的意思,于是说:“我的意思是,这里休息的条件比外面好,要不大家一起挤挤。”
杨大哥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姑娘不用担心,我们都有好地方休息,不会亏待自己的。大人早就说过,先照顾好自己才能保护好他。”
我放心的点点让他走了,抬起头问荣轩哥:“你不会觉得我多事吧?”
荣轩哥扶着我坐下,跟我说:“不会,就是因为你总能和我想的一样,我们才能如此相配。”
这话听得让人肉麻,我偷眼看那六个人,三个女人相互靠着闭目休息,全当没听见,三个男人忙着在洞壁上挂衣服,也全当没听见,真是好演技,好尴尬的演技。
我不知道接什么话,于是往他怀里一倒,这时候睡觉是最实惠的。
他敞开披风把我裹进他的怀抱,带着我慢慢躺下,先是隔着披风给我的胳膊做按摩,然后大手一揽,把我的腿架到他身上,再给我的腿做全面的放松。
随着他的按摩由痛到舒服,我的表情也从龇牙咧嘴到了微笑享受,之后我就沉沉进入了梦乡,至于那六个人后来有没有学着样子做,就不得而知了。
一觉醒来,天光微亮,身边没人,我是被冷醒的,洞外有人练功的声音,真是神人啊,这么折磨人的登山行程,居然没有放弃练功。
我爬起来,两件披风都裹在我身上,但还是没有他抱着暖和,小小的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略有些鼻塞,不会在这个时候感冒了吧。
洞外练功的声音停止了,时长和荣轩哥各端着两碗冒着热气和药味的汤进来了,荣轩哥跟我们说:“没有那么多干柴煮粥,他们熬了袪寒的汤,刘副将和钱长生这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他俩也各端着两碗进了洞。就着馍饼,一碗热汤灌下去,我感觉胃里热热的,身上也暖了,真是肚里有食心不慌,还有热汤暖心肠。鼻子也通了,心情也好了,转头问荣轩哥:“今天能翻过这座山了吧?”
荣轩哥做了个深呼吸说:“刚才跟张怀林是这么商量的,但还是要看下山时会不会很湿滑,以免更多人受伤。”
刘猛边收碗边说:“所以今天火头军开饭都比前两天要早,要是晚上能下完山,就能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急行军也好有体力。”
荣轩哥必不这么乐观的说:“这样是更好,但据羊倌的说法,要看昨天那场雨在山那边下了多大,才好说能不能顺利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