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呢？他们到底是更像亲人还是更像爱人？”梁婉柔问。

宋经纬思考了一会，垂下眼眸摇了摇头。

“我没有兄弟姐妹，我不知道。”

梁婉柔却笑了，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苦笑：“我有啊，我有两个弟弟呢，不在我碗里抢东西吃就不错了，哪会像他们这样，温柔又缠绵地帮对方挑菜。”

宋经纬扒了口饭：“那你爸妈呢，不会给你挑菜吗？”

梁婉柔也吃了口饭：“他们？吃饭的时候不打我就不错了，我还敢挑菜！”

听到这话，宋经纬放下筷子，带着愧疚的表情看着梁婉柔，梁婉柔仿佛没有任何察觉，还在自顾自地吃自己的。

“干嘛这个表情啊？我们家，农村家庭嘛，家里重男轻女嘛，女孩在家挨两句骂也很正常。”

梁婉柔的语气说的有多轻松，宋经纬的表情就有多不自然。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话。

他想了想，还是转移话题吧：“你跟苏落灯，你们两关系为什么会这么差？落灯平时虽然不怎么爱跟别人打交道，但是也不会轻易跟别人交恶，你倒是头一个。”

梁婉柔笑了笑：“这个嘛...说起来就有点长了...”

“因为沈夜半？”宋经纬不想听梁婉柔在那卖关子，打断她。

梁婉柔也不气，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可能苏落灯是这么认为的吧。”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认为的？”

“我？”梁婉柔似乎是被问愣住了，思考了半晌，开口说：“在我看来啊，就是天道不公，就是人心不足！”

宋经纬叹了口气，他可不想再听梁婉柔在这里满嘴跑火车，端着餐盘准备离开。

“哎哎哎...”

梁婉柔一把拉住他：“好啦，好啦，我跟苏落灯他们俩的故事很长，你要是想听我可以都说给你听。”

宋经纬想了想，做了个“请”的眼神，示意梁婉柔可以开始说了。

梁婉柔单手托腮，想了想该如何开口。

那年，她凭着自己的努力从镇上的初中考上了市里最好的一中，她很高兴，可是她爸妈却说不想让她上了，弟弟们都大了，让她辍学去打工，供弟弟们上学。

她不同意，她的人生很快就能熬出头了，她不想放弃，她不想早早进城打工，然后随便找个人嫁了，再过跟父辈母辈们同样的人生。

可是，她不同意又能怎样呢，爸妈直接断掉了她所有的生活费和学费。

为了凑够上学的学费，她暑假便跑到城里，想要打工挣钱。

起初她能想到的就是像村子里早早辍学的其他女孩一样去餐馆里端盘子。

她壮着胆子去一家川菜馆里应聘，当时老板看她长得标致，虽然还未满18，但也收下了她。

端菜这种活，看着简单，实际上却很累，有时候那汤汤水水的大盘子，瘦瘦小小的她是真的端不动。

终于，有一次她把滚烫的酸菜鱼不小心泼到了一位客人身上。

那位客人五大三粗，被泼到以后，瞬间就把桌子掀了，她吓的缩到了角落里，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哆哆嗦嗦地掉眼泪。

但原本很生气的客人却在看到她的脸之后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那男人说他是个摄影师，只要梁婉柔愿意给他当模特拍两张照片，他就可以既往不咎。

梁婉柔当时天真的以为只是去当个普通的模特，拍两张普通的照片。

可等她真的到了那男人的所谓“摄影工作室”之后，才明白，他让自己拍的是色情图片。

梁婉柔不同意，想要跑，可是已经晚了，那男人威胁他，说只要她敢跑，他就会立刻报警，他身上被烫的地方他已经去做了伤情鉴定，报警的话她至少要赔偿2万。

2万！梁婉柔想都不敢想，她从哪搞2万块钱。

可是，那些丝毫遮不住重点部位的衣服她实在是没办法接受。

那男人混沌的眼神似乎看穿了一切，他做出了让步：“我可以让你遮住脸拍摄，最终的图片也都会打码。再说了，你在那饭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那老板肯定不会再要你了。”说到这，他拿出一叠钞票放到桌子上：“就一套衣服，我拍你五张照片，这钱，你拿走。”

这人说的没错，那饭店老板已经将她开除了，因为没签劳动合同，她大半个月的工都白打了，她现在在城里吃住都困难，她真的很需要那笔钱。

她同意了，她想不会那么巧的，她都遮住脸又打码了，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梁婉柔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

不过宋经纬的心却揪了起来：“你同意了？”

梁婉柔没有去看宋经纬的眼睛，苦笑一声，点点头。

是的，她同意了，她拍了，那5张照片，那些让她觉得耻辱的姿势，她都做了。

拍完以后，她拿着那一叠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明明她一天什么都没吃，可她就是觉得恶心，她蹲在路边不停的呕吐，可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数了数一共5千块钱，好多呀，她仔细地将钱揣好，回了家，安安静静地等待着高中开学。

可等到开学以后住到她梦想中的一中宿舍里她才知道。

原来宿舍里除了她，其他三个女生都有手机可以用。

除了她，都有电脑可以用。

除了她，穿的用的都是品牌。

虽然其他三个人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梁婉柔就是感受到了，她感受到了被排挤，被瞧不起。

她跑出去，拿着那5千块钱买了智能手机，买了一套新衣服和一双新鞋子。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的5千块钱也只剩下7块2了。

可是，班主任开始通知大家，要交本学期学杂费一共3千块钱。

梁婉柔躺再床上，辗转反侧，终于，她还去选择重新踏进了那个所谓的“摄影工作室。”

她还记得，那个男人再次看见她的时候就笑了，说：“我知道，你会再来的。”

就这样，她从这里挣了五千，一万，两万，慢慢地，这些钱让她过上了跟城里女孩一样的生活，她不再觉得那些姿势恶心，她更多的是开始沉溺在来快钱的旋涡之中无法自拔。

直到有一次那男人开始要求她露脸拍摄，她不愿意，僵持之下，那男人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她很害怕，捂着脸跑了出去，就这样撞到了苏落灯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