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莫峰为的都是那个女人？

那个叫小蝶的戏子。

作为一个人，莫峰竟活了三百来年，只为了心中的这一执念。

“可是这一切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何至于几百年来，让这么多无辜的人卷进来？”

我心中的愤怒油然而起。

曾经我最看重的一切，在这个疯子面前不过贱如蝼蚁。

“你知道我和小蝶是怎么认识的吗？”莫峰还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我不知道他现在所说的和所做的，到底是不是计划之内，但他提起有关小蝶的一切时，根本不像平时的他。

我没有出声，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既然他想说，我就得听。

总比他现在掳走我，布谷鸟带着顾长安回来之后也救不了我强多了。

“我小的时候母亲体弱多病，父亲家里也是筚门圭窦，只靠着种庄稼维持生计，为了给我母亲治病，借了很多钱，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我母亲。

然而，就在我母亲死后，我父亲也因意外摔断了一条腿，家里就只能靠我四处做工赚钱。可那个时候我爷爷和奶奶听信迷信，说我是什么七杀命，专门克亲，所以就极其厌恶我。我的生活状态就是没人管，也没人疼，在外经常受欺负。

有一年的冬天，我流浪时偷偷的溜进了一家戏楼，是那个戏班子的班主女儿第一个发现我的，当时她不但没有大喊大叫地赶我走，反而是地给了我一块热腾腾的白馒头。

其实当时也不过是阴差阳错，她以为我是小小年纪沉迷昆曲，难得遇到的知音，而我连温饱都难得人，哪里有精力陶冶情操？不过是为了那里比较暖和罢了。

由于我当时性格的原因，并没有解释太多，抱起馒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小蝶见我饿成那样，又给我端来的点心，但这一次我没吃，只是抬头仔细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女孩。

这时候有人喊她上台，她这才离开，那也是我在台下第一次听她唱《牡丹亭还魂记》。

再后来，我外公知道我的困境之后在戏楼找到了我，把我从那带走了，同时教了我金锁玉关术。

他说，命运不是一定绝对的，过去无法挽回，未来可以改变。正是这句话，支撑着我走过这么多年，只为了等来小蝶。”

疯了，他真是彻底的疯了。

为了一句话，为了一个人，他到底做了多少天理难容的事？

“那后来呢？小蝶为什么还是死了？你就没有第一时间看一看你和小蝶的未来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问的这个问题，但我明白，如果弄不清的话，可能最后死也是稀里糊涂死的。

“呵呵呵……”莫峰一阵轻笑，“你算是说对了，我有了这么厉害的本事，怎么可能不在第一时间看看我和小蝶的未来呢？”

“那个时候我经常偷偷跑出来，到戏楼里去看戏，其实我就是想知道，自己和小蝶到底有没有结局？可奈何我当时修为不够，学术尚浅，每次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都是一片空白，顶多就只能看到小蝶的部分过去。因为能力也分阴阳，阴是看过去的，阳才是洞察未来，只可惜当时的我还是太嫩了点。”

“但我怎么会就此甘心？”说到这，莫峰看向我，“这点，你的性格倒是和我很像。”

说实话，他这话真的不是在肯定什么，而是在故意恶心我。

不过，我依旧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自那之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金锁玉关术精通，所以回去之后我就和外公商议，我外公当时给出的方案是让我闭关修炼，谁知，这一闭关就是三年。

三年后我再下山出来时，真怕戏楼搬家，真怕找不到小蝶，可皇天不负有心人，戏楼还在，小蝶也还在。

那一天，我直接在戏楼外等到闭馆，小蝶也注意到了我是留到最后的那个，于是又像从前一样，给我端来了戏楼的点心，还顺便给我带了一壶酒。

沉浸在再次相逢的喜悦当中，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小蝶竟然和我说，明天她就要定亲了。天知道，当时我有多么沮丧，长久以往我还没有和小蝶表明过心意，那也是因为我内心的自卑，觉得配不上小蝶。

当时我就忍不住了，立刻用金锁玉关术想要查看小蝶的未来，可时隔三年，我看到的仍旧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是被感情影响的，还是三年也没有把本事学到位，总之，那一夜我们只剩喝酒。

小蝶和我说了很多很多话，却没有一句是我想听的，原来她一直把我当成弟弟，她说，如果她弟弟活着的话，也跟我似的这么大了。”

听到这，我差不多也能听出一些什么门道了。

小蝶的定亲绝非自愿，而是无可奈何的。

那壶酒就是小蝶咽下去的都是心酸。

“小蝶跟我说，看戏的人越来越少了，戏楼已经维持不了生计，如果她嫁给那个人的话，就能救活戏楼，权衡利弊之下，她还是觉得很划算的。

那一晚，我将醉酒的小蝶交给她的小师妹，然后我就开了罪孽的口子，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去了赌坊，想利用自己身上的本事大赢几笔，这样小蝶就不用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了。脑子里满满的都是私欲，完全忘记了我外公说过的话，金锁玉关术不能轻易使用，每一次使用都会承担相应的因果，尤其是谋私，因果的惩罚就会翻倍。

当时迫在眉睫，我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第二天一早，我就拿着满满一袋子钱，兴高采烈地去了戏楼找小蝶。本来以为这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既能解决戏楼面临的困境，小蝶也不用嫁人了，可没想到的是，我刚到门口就看到戏楼被封了。”

“当我拨开层层人群，拼命冲进去时才知道，原来是小蝶自缢了，她穿着一身红嫁衣，吊死在了房梁上，脚下还坠着秤砣……”

这……

这不就是我梦里出现的画面吗？

而且不止一次我在梦里看到过小蝶自缢的画面，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但更震惊的是莫峰后面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