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从身体里流淌出来的血液，怎么都想不到会来得这么快？

再回头，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脸，还有他眼神里的坚定。

呵呵，大概命运就是这么造化弄人的吧！

在我刚刚承认对他的喜欢之后，他就要亲手杀了我。

并且没有一丝丝的犹豫。

“墨……墨淮卿……”

噗——

一张嘴，我喷出来一口鲜血。

喷到了墨淮卿的脸上，还有他水蓝色的长袍之上。

他没有说任何话，而是用唇语和我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的浑身像是被人扒皮抽筋一样，痛不欲生到现在恨不得他一刀解决了我。

我痛苦地匍匐在地上，也是这时才看到，贯穿我身体的不是别的，而是墨淮卿以前一直用的那支玉钎子。

原来，他始终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使命，也没有忘记过他留在我身边是要做什么的？

疼，漫无目的地疼……

我能清楚地看到从体内在流失着什么，一点一滴，像是萤火虫的光，又像是夕阳的余晖。

但不管怎样，我都抓不住了。

抓不住所有……

包括这刚刚拥有的爱。

他的爱意只维持了十天而已。

十天的时间里，他温柔，细心，耐心，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

十天以后，待我离开那扶涯九州之际，第一个要我死的人竟然也是他。

“阿月，对不起，对不起，泠柔她真的等不了了。”

泠柔……

胡泠柔，我的脑海里只显现出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但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回荡着一段好像根本就不属于我的记忆。

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在这仙谷中快乐地四处起舞，她翩翩的身影摄人心魄，乃至于谁看了都会为之痴狂。

她和我长得很像，墨淮卿站在一旁观赏，并且为她画上画像，就是我最开始来到这时看到的那幅画像。

“淮卿哥哥，待到我承袭仙典之日，便是我们成婚之时……”

薄薄的曦光里，少女梳着高鬓，穿着一条绣工精致的遍地金绣垂枝碧桃百褶裙，藕色的襦衫束在浅青色的腰带里，显得纤腰楚楚，像一朵沾了露水开在清晨里等人采撷的娇花。

“淮卿哥哥，此生此世你是否只爱我一人？”

“淮卿哥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淮卿哥哥，我们来生再见……”

一帧帧，一幕幕，出现在我脑海里的这些画面就是墨淮卿和胡泠柔的过去。

原来，狐族相传圣女出门不在族中是假，出事了才是真。

圣女是为了救墨淮卿出事的。

墨淮卿是因为那场意外变成的妖。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们都是这局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我在熟知他们过去的画面中渐渐失去了意识，我觉得身上原本属于墨淮卿的元灵已经被拿走了，而我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墨淮卿明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取走元灵的最佳时刻，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说，是因为胡泠柔等不及了。

他有办法救回胡泠柔，前提是我要搭上这条命。

所以你说，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墨衣袖影，飘渺于人间，揉碎在词苑，半世流离，半世诗书，半世浮沉，这一生，满是遗憾，也满是深情……

“都已经半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呢？”

我好像听到了外婆的焦急的声音。

我怎么会听到外婆的声音呢？

我不是死了吗？

死在了墨淮卿的手下！

“外婆，您不要急，小月现在的身体状况和从前不太一样，醒是肯定能醒过来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顾长安？

是顾长安？

我清晰地感觉到了，是顾长安的声音。

我也能感觉得到，身边有脚步声在走动。

可偏偏我想睁眼，想动弹却是怎么都不行。

外婆，顾长安……

我没有死！

“小月啊，你快点醒醒吧！”外婆好像在我的床边哭，“如果你再醒不过来，你让外婆怎么活啊？”

“你知不知道，你……你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

什么？

我肚子里有孩子了？

“就算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在外婆一声声凄婉的哭诉中，我终于听清楚了，我怀孕了！

孩子是墨淮卿的。

突然间，我感觉胸口一阵憋闷，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拼命往外冲一样。

最终，我还是没有忍住，在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也睁开了双眼。

呼——呼——

“小月，你终于醒了！”外婆惊呼一声，赶紧用手帕帮我擦拭嘴角的血迹。

顾长安听到动静之后也赶紧跑了进来，细心地递过来一杯水，然后又塞进我嘴里一颗药丸。

“小月，怎么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顾长安也是满脸的焦急。

我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很虚弱，虚弱到浑身都在被牵扯得疼，就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直到顾长安塞进我嘴里的那颗药丸化开，我感到浑身一片清凉之时，才能缓缓蠕动嘴唇。

而我艰难吐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四爷，帮我……帮我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外婆和顾长安都很是吃惊，他们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焦急的张口，就是为了拿掉这个孩子。

尤其是外婆，在愣了几秒之后赶紧扶我坐好，“小月，说什么呢？这毕竟是一条生命，岂是说打掉就打掉的？”

我看着这周围陌生的环境，不是沉煞阁，也不是狐族仙谷，更不是我和外婆的家。

再看外婆，在说刚才那句话时，眼神明显是在闪躲的。

我很激动，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活下来的，但我不想让外婆担心，便对顾长安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把外婆请出去。

顾长安立刻会意，便对外婆说：“外婆，我给小月熬的药还在院子里，您去看看如果可以喝了就给她端进来吧！别让雨水淬了，否则会影响药效的。”

外婆一听影响药效，用力点了点头，立刻往外跑去。

外婆走后，我一把抓住顾长安的手，非常激动地压低声音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死？我为什么会怀孕？帮我拿掉这个孩子！”

见我如此激动，顾长安连忙安抚，轻轻拍着我的背，道：“小月，你冷静一些，原本你是不可能怀孕的，因为你的存在就是救回圣女，墨淮卿也不会让你怀孕，从此留下祸患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们在扶崖九州时行了床笫之欢，那里地狱圣火常年淬炼，所以给你体内的灵气加盛，以至于墨淮卿的术法暂时失灵，这才使你怀上了这个孩子，也可以说这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