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的信仰
作者:L明月J松间C | 分类:都市 | 字数:30.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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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公厕惹风波
没想到公厕开与不开竟成了问题,因为刚开放,人们用着确实不错,门从里边闩住,不用担心别人突然闯进来。男女分厕,女人们不用再一边方便一边侦察周围了。更方便的是随手有纸,便完洗手。
但五天后,厕所里扔满了便纸,便池外到处屎尿,无人打扫,有的人甚至偷走架上的手纸,早上新放一卷,中午就没了。不得已,王文彬先锁上门,来跟老支书商量,老支书说:“一个茅坑由他们用去,啥时不能啥时拆了。”“这叫什么话,投资了三万元,说拆就拆了,怎么向上级交待?”
老支书说:“蹋了,被水冲了,上级还能管住河里的水?”王文彬知道老支书在说气话。当初,老支书就不同意建公厕,说建公厕还不如将废弃的学校修整起来,哪怕收留两个幼儿,也是功在千秋的事。
如今这样,老支书正好看他的笑话,村里已有顺口溜“‘第一书记’啥第一?建个茅坑排第一;‘第一书记’哪第一,填写表格数第一;‘第一书记’咋第一,汇报工作是第一”。
文彬真不想落这么个名声,所以走出大门口又返回来,对正要弯下身子提水的老支书说:“老支书,大爷,我工作没经验,您别记怪,快帮我想想办法,我都两晚上没睡着了,您看,眼都熬红了。”
老支书撩起眼皮看了看他满是血丝的眼,顿了顿说:“小王啊,做工作不能只看上边,为了上边,让上边满意容易,他们一年甚至三年来一趟,看见的只是一点点,那天张部长不是很高兴,田书记也嘱咐你写典型材料了。主要还得看下边,看村里的人,让他们满意就难了,因为他们天天在你身边,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能知道你是真心为他们办事,还是糊弄他们哄上边高兴。为他们,他们当然满意;糊弄他们,他们可不留情,骂你是好的,小心真给你把公厕拆了。”“老支书,我知道了。您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管理,已经盖起了,毕竟是咱们村的公共财产。”“嗯,这话有理,我跟你去看看。”
二人刚走出大榆树的树荫,只见一个人正用脚猛踹公厕的门,边踹边骂:“日你妈的,盖起不让人用,盖这哄鬼了!”又是一脚,还嫌不过瘾,退后几步,正要跑起来飞踹,被老支书朝左腿的后腿弯处狠狠地敲了一拐杖,那人边揉边跳到河堰上,还在呲牙咧嘴。
正是刘蛮小,头一拐一歪想骂又不敢骂,趔着要走,被老支书喊住,“村里公共的东西,你踢就白踢了?”“那还咋了?要没踢烂,”刘蛮小头一拐说。“你过来看,门把咋了?”老支书用拐杖一挑,掉了。
刘蛮小低下头嘟哝,“坏了赔哇,还要咋了?”“好啊,门上还有两脚印,给换扇新的。”刘蛮小急了,说,“那我可赔不起!”“我以为你踢起就赔起了。”刘蛮小没话说了。
这时,村民们能出来的都聚过来了。来的路上老支书已安排刘承明通知各户来公厕前开会,不想逮住刘蛮小踹门,正好借这事敲打敲打众人。
老支书与王文彬站在公厕的台阶上,老支书走前一点说:“公共厕所是村委与王书记商定建的。以前坡下的女人蹲茅坑还得看坡上有没有人,进公厕不用了哇!坡上的男人尿尿还得看坡下有没有人,这儿不用看哇!进茅坑前得先咳嗽一声,这儿不用哇!你们都用见好用,却不冲水,不打扫,就像你们只知道屙了不擦屁股一样,你们说能不?”众人被数落得都低下了头。
然后,老支书手指着刘蛮小,“还有这种不擦屁股还反过来踢公厕的人,你们说对于这种人咋办?”
众人正想找个替罪羊,老支书话一落,有的说让赔,有的说让修,有的说罚那狗日的打扫厕所,这话一出响应者群起,“对,罚扫厕所!”“扫多长时间了?”老支书问。十天!一个月!一年!众人乱说。
最后,老支书拍板说:“三个月哇,蛮小,行不?”刘蛮小见扛不过众人,只好说:“行哇!”“那就定了,打扫带着管理,如果再发现门坏了,你给找出人来。”“我看上,他们谁敢踢,”刘蛮小拐了两下头说。“那这次的——”老支书追问。“这我修,您放心。”
老支书见蛮小应承下来,将钥匙递给蛮小,直起身来又说:“刘有祥,还用我说吗?”“不用了,老支书,我把拿回去的纸都拿出来。”“不行,刘蛮小看完,你看两个月。”“看——看!”“还有拿过的没有?去刘承明那儿登记。”又从人群里走出三个人,刘承明真的记在了随身携带的小本上,只要有展示他写字的机会,刘承明绝不放过。
老支书嘱咐刘承明,“他们每人看一个月。明年,我带头先看一月,然后排出表来,一户一月,逐户轮流。”而后朝着人群说:“散了哇!”
王文彬彻底服了,这才是老支书!
七月五日是晋源大学放假的日子,若在往年王文彬早已安排好旅游行程。他喜欢旅行,只要坐在车上就莫名地激动与兴奋,窗外车水马龙的画面、人来人往的镜头,像一部神奇的电影刺激得他想大吼、尖叫。而铺天的蓝色、盖地的绿色,或绿色中偶然点缀的红黄蓝粉白等,却渲染出让他迷醉的宁静。他总是叉着手望向远方、远方,像一株向往太阳的葵花,神思太阳升起时扶桑的珠光宝气,遐想太阳落山后桷树的梦幻迷离。
2014年他去上海,看外滩黄浦江,登东方明珠塔,顺路游赏了苏州园林,听了寒山寺的钟声。16年去了呼伦贝尔大草原,住蒙古包,喝奶茶,听马头琴。今年,他打算去西安的,玉姝特别想在华清汤池泡一次温泉,他也想闻玉姝泡完澡后满身香奈儿的甜香。现在去不成了,扶贫无假期,从5月11日接到“第一书记”任命那刻起他就清楚。
可今天他忍不住心神不宁,像地震来临前的诸多动物,狗狂吠、猪拱圈、鼠乱窜、蛙蹦跳,都集中到了他身上。早上,一起床本想去跑步,上了趟公厕回来,刘大爷叫吃饭,他却稀里糊涂走进老支书家,一股沤臭味熏得他呕了又呕;上午,本来是要报表的,他却听起小提琴版的《梁祝》,让贾副乡长催了三次,总算浑浑噩噩报了;午休,又睡不着,瞪着两只眼不是盯玻璃上的苍蝇,便是盯顶棚上的蜈蚣或者地上乱爬的蚰蜒;下午,想去玉米地看看,硬是走过了田头地尾,恍然回首竟不知置身何处。环望四周,绿油油的庄稼没过膝盖,翠嫩的茎叶透出茁壮的生命力,这不是自己一天里蹿出蹿外想要的旅游吗?
他站在田埂上,看大地苍茫,绿塬竞逐,翠峁负势,心顿时沉静下来,闭上眼张开双臂,像一只鹰,展翼于天地之间。啊!只要有心,处处是景,只要有情怀,时时可旅游!他醉了。
回到工作站已很晚,灶台上放着一碗红豆饭、几张山药饼,定是刘大爷送来的,王文彬办公室的门从来不锁,谁都可以任意进出。在村里,不锁门是常事,人们往往挂个锁就出去了,有些风风火火的人连锁都不挂,回来见满地饭团米粒,母鸡领着小鸡正帮忙啄食,大嚷,“是哪个偷吃狗子回来了?”嚷完继续做事,下次依然如是。还好,偷吃狗子很少来他这儿,因为一般没什么吃食,除非它也喜欢干吃方便面。
折腾了一天,也饿了,文彬搬来小凳子坐下,以锅台为餐桌吃起来,这是他搬到工作站养成的习惯,方便,即使有张小地桌,他也懒得摆放,没有玉姝的生活,他宁可将就。刘大娘总不忘给他送一盘酸菜,如果玉姝在,她肯定喜欢吃,不知她现在干什么,没能去华清池,她还有心思洗澡吗?
嘀咕嘀咕,有消息,他左手解开屏幕,是“心有所依”刘映雪。为了方便刘大爷、刘大娘与她视频,加她为好友后,她不时发个消息或让他代她问父母好,或感谢祝福问候他,有时也聊聊工作学习生活或看书心得等。映雪应该是个很有诗意的女孩儿,聊天都充满诗情,跟他有相似之处,所以一来二往也算微友了。
“回府了吗?”她问。他先发了五个呲牙表情,然后说:“已就座用餐。”“好吃吗?”“玉粒金颗润舌甜。”“还有呢?”“琼盘珍点沁齿香。”“再呢?”“玳叶银根惹津涎。”她忽然回道:“原来是,红饭一碗,烙饼三张,酸菜一盘,啊呀呀,香得‘第一书记’秀口称赞。”
王文彬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你说呢?”“你回来了?”嗯,嗯!一个点头的动图。“回来跟你妈妈说说话,吃几口她腌的老酸菜,她就高兴了。”“正吃呢!”“那不打扰你享用美味了,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