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陆煜在朱晨晨的尖叫声中给他在日记本和海报上签了名。

回头注意到那个黑皮男生已经搬走了。

朱晨晨抱着日记本亲了好几口，本来还想亲海报的，看到陆煜 匪夷所思的表情过后，还是放弃了。

等晚上在被窝偷偷亲！

看到他的眼神，顺着看过去：“啊，他申请换宿舍了，估计一会儿新室友就到了。”

换宿舍，新生入学第一天换宿舍，还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真是稀奇。

不过，很快，陆煜心中的疑惑就解开了。

啪——

宿舍门被一脚踹开，提着黑色行李箱的顾子钦潇洒地站在门口。

“弟弟，我来啦！”

陆煜：了了，是他把人赶走的。

顾子钦假装没有看到他脸上无语的表情，把差点掉下来的木板门按了回去，顺道抬脚一踢，把黑色行李箱踢到门后的位置。

“你第一次上学，我不放心。”这是顾子钦的说辞。

陆煜礼貌提醒：“不是没上过学。”

“哎呀哎呀，都一样。”顾子钦搬过凳子坐在陆煜旁边，指指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去剪头发？”

朱晨晨附和道：“对哦对哦，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军事基地军训了，需要剃光。”

顾子钦瞥了眼这个比自己矮半截的小男生，虽然留着短发，但怎么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清澈的愚蠢？难道这就是大学生吗？

朱晨晨没注意到他的目光，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偶像，心中感慨：偶像剃光了会是什么样呢？还没见过他寸头的样子呢。

他头发最短的时候就是在《风嚣》里面饰演余生，后面被折磨剪了头发的时候吧，但那也比寻常男生的头发要长了。

真期待啊!

能不能跟偶像一起剪头发啊！

等他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两个人早就不见了人影。

出了寝室，陆煜就直接往校外走，万曜岸说在校门口等他，顾子钦听到这话本来想跟他一起去的脚步硬生生止住了。

“那你们去吧，今晚还回宿舍吗？”

学校没有规定今晚必须住宿舍，只是规定了明早六点在操场集合。

陆煜咂咂嘴，视线落在他的右手上：“别总是这么不小心，之后军训肯定会有更多伤的。”

顾子钦闻声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伤，笑里染上几分落寞：“晓得了。”

校门口，已经不是早上那么多人了。

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口，车牌的四个六彰显着车主地位不凡。

陆煜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梳着背头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视线接触的那一瞬间，眼中的冰冷化作温柔的水。

陆煜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去哪儿剪头发？”

“先去一个地方。”待他系好安全带，万曜岸启动车，转动方向盘驶离学校。

车厢里播放着轻音乐，是优雅的钢琴曲。

就在陆煜昏昏欲睡的时候，万曜岸把他唤醒了。

睁开眼，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不是城市的高楼大厦了，四处甚至连高楼都没有，有的是大片大片的绿植。

打开车门下车过后，他就看到万曜岸罕见地点了根烟。他吸了一口就拿在手里，任凭烟自己燃烧着。

“这是哪儿？”

陆煜在问他。

虽然一下车他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公墓字样，心里莫名就慌乱起来，但他还是想找万曜岸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男人回过头，额前有发丝落下来，眼里缠绕着阴郁。

“带你见个人。”

万曜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走在前面，步伐沉重。

看着眼前盛开的小雏菊，他们在微风中摇曳。陆煜的视线掠过一座又一座贴着黑白照片的墓碑。

他们的照片都笑得格外灿烂，仿佛这儿不是埋葬他们的地方，而是让他们获得新生的地界。

最终，前面的男人停住了脚步。

他蹲下身来，把那支烟放在身前的无名墓碑上面，转头对着陆煜招招手：“来。”

要去吗？陆煜迟疑了，他好像已经明白了里面躺的人是谁，不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就鼻头酸涩。

他往前走了两步，跟万曜岸一起蹲下，随后屈膝跪了下去。

早些年知道父亲是军人过后，陆煜只觉得骄傲。

但后来，他告诉自己，军人死后会被盖上国旗，那是庄严而又伟大的。

陆煜敢肯定，他的父亲身上肯定没有覆盖国旗，其中的缘由，是自己。

缉毒警察，如果有亲属在，不能暴露其墓地，避免亲属受到伤害。

不知怎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滴在墓碑上，瞬间又消失不见。

万曜岸见过很多次陆煜哭了，他好像很喜欢在自己面前哭。

但是从来没见过像现在这般，少年弓着腰像只虾把自己蜷缩起来，脑袋低垂地埋着，隐忍着一声不发，眼泪扑朔着往下砸。

砸得人心闷闷地疼。

两人在公墓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离开时陆煜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是眼睑绯红，鼻头也粉粉的。

最后，陆煜的头发是万曜岸亲自剃的，看着长发一点一点掉落下来，落在肩头，落在地面，随着流水一团一团归到出水口，再被地漏阻挡。

看着镜中逐渐清晰的轮廓，陆煜突然笑出声来。

万曜岸没有给他剃太短，只是达到标准就停下来了，拿着干毛刷去刷他身上的断发。

镜子中间，少年坐在凳子上，他的棱角分明，五官清晰。

流畅的发际线中间有个明显的美人尖，鬓角的头发被剪去过后，整个人都变得硬朗起来。

“有点丑。”陆煜笑得不行。

万曜岸被他的笑声影响，也扬起唇角：“我刚剪头发的时候也这么想，后来就习惯了。”

是了，从见到万曜岸的第一眼起，他就是这个发型。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留长过。

不知道他留长了会是什么样。

万曜岸把他按好，看着镜中的两人，拍拍他的脑袋：“别想些有的没的。”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看你以前的照片？”

“什么照片？”

“你的照片，六年以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