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也来了啊，我奶他们呢？”孟不芙不慌不忙地和她爹打招呼。

孟贺平一肚子话瞬间像扎了根针，“噗——”没了。

他望了眼旁边桌的几位老师，压下情绪：“你爷身体不舒服，他们没过来，你啥时候从浦城回来的？”

“前两天。”孟不芙接着问，“我爷咋了？他年纪大了，你别惹他生气，多让让他。”

孟贺平：“……你爷就是想你了，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回去。”

孟不芙没有同意，反问道：“我爷天天照顾孙子还有时间想我？”

不等孟贺平回答，她又说道：“我爷我奶都不年轻了，老年人心力有限，爸你们平时多顾顾家，多孝敬孝敬我奶他们，也让他们享享福。”

孟贺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旁边人听着倒觉得没啥，心里感慨孟老头的孙女说长大就长大了。

他们这一桌都是陈家的邻居，逢年过节的时候没少看见李淑玲往孟家送东西，不是吃食，就是衣服。

再一问，全是孟老头的孙女给买的。

“要不人家说女大十八变呢，这小芙可跟以前变个人似的。”

“可不呢，现在不光学习好，还会赚钱，我听大强媳妇说小芙现在读书都是自己赚的钱。”

“还是你们两家会教育孩子，不光学习好，还孝顺，唉，我们家的那几个可不行啊。”

“你们家那堆臭小子能和小姑娘比呀！要说懂事还得是小姑娘，就像我闺女，只要放假在家，那晚上下班回来就有现成的饭菜……”

听着这话的街坊邻居只撇嘴，心里不以为然。

说话的人叫万德强，和孟贺平、陈大强年龄相仿，不过他家三个闺女，罚了不少钱呢。

好在这三闺女懂事，老大工作了，能分担家里的开销，老二老三在上学，学习也好得很。

孟贺平却听得脸白一阵、青一阵、黑一阵，就差变脸了。

原本丰盛的酒席他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同桌敬酒时笑的那叫一个难看。

尤其是没多久川洋的老师得知他是孟不芙的父亲便和他说话，他差点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升学宴办的热热闹闹，亲朋好友们吃的也高兴。

酒阑客散，陈大强喝的脸色通红的在饭店门口送客，主要是从闺女的老师。

刘青峰开车来的，载着其他三位领导、同事先离开。

孟贺平已经离开，他属于走的早的那一波，见有人离席了便跟着一块走了。

但到家没多久他突然想起来女儿没叫回来，于是又骑着自行车赶回去。

孟不芙三人走得晚，正在等李淑玲结账。

宴席一百二一桌，十桌一千二，这是饭店老板打过折后的价钱。

李淑玲有点心疼，但心疼并快乐着，因为这钱花的高兴。

孟贺平再回到饭店时刘婶去开车，就剩孟不芙翠妞和李淑玲母女俩站在一块。

他想也不想上前拉孟不芙：“你跟我回去。”

“啪！”

翠妞拍掉他的手，瞪着眼：“你干啥？”

孟贺平看着她眯了眯眼，想起来报纸上的那张照片。

“我不回去。”孟不芙将翠妞拉倒身后，看向她爹说道：“爸，我发现你的记性不太好，总会忘记我和你说过的那些话，那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们，互不打扰，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你在说什么胡话？”孟贺平脸都快黑成炭了。

“如果你非要在我面前摆父亲的谱儿，可以，要我回去，也可以，但你的那个家别想再太平了，只要我不痛快，你们都别想痛快。”

“你不要觉得我在吓唬你，你女儿不讲究脸面，惹急了我就把咱们家的事在巷子口好好宣扬，到时候没脸就是你和林慧梅！”

这可是明晃晃的威胁了，听得孟贺平直接震惊到说不出话。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女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咳！”

李淑玲轻咳了一声，打着圆场说道：“老孟啊，小芙不愿意跟你回去你就别强求了，她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你们一家子也过得好好的，干嘛非让她回去呢？”

孟贺平回过神，沉声道：“她是我女儿，她不回家难道要给些不三不四的人当闺女？”

“你说谁不三不四？”孟不芙拳头都捏紧了。

孟贺平看了她一眼，接着对李淑玲道：“人家给她点小恩小惠她就觉得好，她不懂事、看不清人心险恶，淑玲你也看不明白？人家那叫对她好吗？人家那是找个白打工的！”

李淑玲脸上的笑容消失，拦着孟不芙不让她说话：“老孟，如果每天送小芙上下学、照顾她一日三餐、对她嘘寒问暖要找白打工的，那小芙不如当个白打工的，至少人家养着她，你倒是亲爹，干了啥？”

“我再怎么样是她亲爹，难道我还会害他？”孟贺平梗着脖子喊道。

“你是不会害她，但你也不会管她！”李淑玲厉声道，“你是小芙亲爹不错，孙芬走后你还有个亲爹的样子吗？”

“你问问你自己，对得起孙芬吗？是，孙芬身体不好拖累你，但你的工作是谁给你办的？你老孟家一屋子泥腿子，咋就你能来城里上班？”

“你的事我懒得管，但我告诉你，不要觉得孙芬死了，孙家不在津城了有些事就没人记得了，你再敢在小芙面前摆谱，别说是她，我第一个把你家的事全抖出去！”

孟贺平被数落的面红耳赤，握紧的双拳压制这情绪。

“你们干啥呢？”陈大强拎着打包的饭菜出来，“咦？老孟你不是回去了吗？”

他上前拍了拍孟贺平的肩膀，“打包了不少干净的饭菜，你带回去给孟叔他们吧，今儿他们也没来吃饭，都没人陪我爹喝个酒……”

陈大强唠唠叨叨，凝重的氛围倒是缓和不少。

正巧这时刘婶也进来了，她在外面坐等不见人出来，右等也不见人出来，便进来看看。

“翠妞，小、呃……”

她的话猛地一顿，目落在孟贺平脸上。

刘婶当然知道这事小芙的父亲，她还知道这人在她们离开津城那天还去店里找过呢。

处于礼貌她冲孟贺平点下头，接着对翠妞和孟不芙说：“你们是再玩会，还是现在走？”

“现在走吧。”孟不芙回答完看向李淑玲，“李姨，我先回去了，有时间来玩。”

“嗯。”李淑玲点头：“照顾好自己啊，你虽然爹妈不在身边，但刘婶对你和亲生的没两样，要听她的话。”

“嗯！”孟不芙用力点下头，接着说了声“陈叔再见”后，跟刘婶、翠妞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