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铁李川
作者:关陇忖芝 | 分类: | 字数:38.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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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梦见洞子塌了
因为欠了老丈人的钱,我不能经去老丈人家;也因为铁李川人知道我搞得不好,不好意思回老家,有时候心里惦记家人,想回去转转,就因为自卑,多数都是想一想而已,回家的次数比较少。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好像和奶奶走那里,从一个洞子往过走时,看见洞子裂开了,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赶紧拉奶奶跑,奶奶跑不动,我就抱起她往出跑,结果在跑的过程中,洞子塌了,好像一块东西顶在了我的头上,我发现自己没有被塌死了,但是,我找不见奶奶了……
从睡梦中惊醒,那晚我再没睡着。第二天早上,我和蔡霞联系,要带她回去看奶奶。她还是有点推脱,最后见我执意要带她回去,就同意了。
那年已是深秋了,接近立冬,树叶泛黄,残叶飘落,秋风卷着沙尘土到处肆虐,让人睁不开眼睛。我和蔡霞下了公共车,在县城乘坐了一辆拉土车,从何家畔的丛林山道盘旋而下,回到了老家。
果然,一进家门,就感觉奶奶状态不好,她在炕上睡着,父亲坐在坑头上,抽着烟。奶奶抬头看见准孙媳妇回来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忙往起坐,蔡霞上前扶起了她,奶奶笑眯眯地看着蔡霞,说道:“长得越心疼了。”
没说几句,父亲就说起了我工作的事,问我回上班了没?是不是还在外面浪荡?这几年浪来浪去,一事无成,还不知道回去上班!
父亲知道知道我跟齐东旺打官司的事儿,也知道我搞汰渍洗衣粉还失败了,当然知道我因为借了老丈人七万元,而无法结婚。他心里忧愁,有压力,但又无能为力,只能期望我回去上班,把生活混住。
奶奶见父亲数落起了我,对她儿子劝说道:“别骂了,娃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上不上班,人家心里有数,媳妇都跟在身后了,知道怎么做。人不浪荡,也不懂事。以前村里日子过得做好的人,就是那些脚夫。脚夫见的多,经的世事多,脑子灵活。”
父亲见奶奶替我说话,有点生气,往下一站说道:“你就惯着他吧,啥时候从沟里惯下去,你心里就安稳了。”
“我看你这个三个娃中,没有差的,最有出息的,还是小峰。你就把你的操好,啥时候给小峰娶媳妇,你心里要有个打算。你不急,我心急啊。”
奶奶说到最后,声音有点发涩。蔡霞忙拉住奶奶的手说道:“奶奶,你别急,就是没办婚礼,我们都经常在一起,您老人家放心吧,把你身子养好。”
奶奶可能因为激动,喘气有点困难,她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才慢腾腾地说道:“我不行了,老天爷要来收我了,你们真乖,还知道回来看奶奶。”
听奶奶这么说,我联想到昨晚那个梦,心里顿时像针扎了一下。即要求要带奶奶去看病,奶奶态度很坚决,说:“哪里都不去,就在家。我没有病,就是死症病,你俩今天就别走了,就陪奶奶吧。”
我忙说:“不走,我就陪你。”
夜里,我和蔡霞一左一右睡在奶奶身边,和中间的奶奶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话。有几句话我至今记得非常清楚。奶奶说:“人活一世不容易,有的人命长,有的命短,命长命短都是一辈子,要好好珍惜。当媳妇的;放贤惠一些,当男人的,要能立住事,要学会保护媳妇娃娃。媳妇是块玉石,越摸越亮堂;娃娃是奖家外甥,越表扬越听话。别像你爹,动不动说些没出息的话。你爹性格要强,脾气不太好,当年对你妈……唉,最近老梦见你妈,好像在一个柴窑里钻着,穿的单薄,说她冷……过几天就立冬了,立冬那天,你们回来,好好给你妈烧些纸……你妈可怜的,早早就走了,没好好过几天人,连个电视机都没见过……”说到这里,奶奶有点哽咽。
虽然我们说着话,但为了省电,奶奶要求拉了灯,所以我们就在黑乎乎的状态下聊着。听见奶奶声音不对劲了,我拉亮了悬挂在空中的灯泡,这时发现奶奶脸色发黄,眼里弥漫了一层泪花,看上去瞳孔亮晶晶的。
看着奶奶着神情,我感觉那里不对,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劲。只感觉那眼睛跟往日不一样。看到奶奶说起去世七八年的儿媳还这么伤感,我就安慰她:“从我懂事起,我就发现你跟我妈处的很好,咱们村上有的媳妇跟婆婆经常吵架呢,我记得好像你俩没吵过架。”
“没有,脸都没红过。这么好的人,却是个短命的。我为啥叫你将来对媳妇、对娃娃好呢?就是这个缘故。”
“我会的,奶奶,这个你放心。只要蔡霞不抛弃,这辈子,我绝对不抛弃她。将来我们有娃娃了,我一定会对娃娃好的。只是眼下,我运气有点不顺,干啥,啥不成,因此这个婚一直结不了。”
“你过了三十岁,就好了。在你们弟兄中,奶奶不是偏向你,而是你身上有股闯劲。男娃娃,只要有个闯劲,早晚会成器的。”说完这句话,她想抬起胳膊,我发现她动了一下,却没抬起来。我凑到跟前问道:“奶奶,你要啥?”
第43章 梦见洞子塌了
奶奶朝窗台旁边的灯绳看了看,说道:“把灯拉了。”
看到奶奶比较虚弱,连胳膊都抬不起了,我心里想:明天无论如何,得带奶奶去看病。这么想着,就拉灭了灯。
奶奶没再说话,我以为奶奶累了,也没说。不一会儿,我听见蔡霞发出了轻微的喊声,知道她也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全身燥热,可能由于炕烧的比较热吧,我头上竟然感觉出了汗,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惶恐感。
就在我睁着眼睛,在黑黝黝中脑子胡思乱想时,我听见咯的一声,那声音好像人打了个饱嗝,或者什么拤在咽喉了。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就伸手去摸奶奶的额头,这一摸,我吓了一跳,奶奶的额头很冰,有种瘆手的感觉。再摸了一下她的手,手指也很凉。
我一把拉着灯,发现奶奶头歪向我,紧闭眼睛,额头蜡黄蜡黄。
“奶奶,奶奶!”我恐怖的叫声惊起了蔡霞,她一骨碌爬起,问怎么了?我手按着奶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奶奶走了。
虽然我没钱结婚,但对奶奶的葬礼,我们全家上下都很重视。父亲带领哥哥、弟弟,姐姐,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给奶奶置办了七星件纸货,就是走水、牌楼、过庭、灵庭、人马拉车、斗子和仙鹤七套,在村里全是规格最高的。奶奶在村里的威信也好,来了很多人和花圈,白天白地的,比我母亲去世,隆重了很多。也因为奶奶年过七旬了,儿孙满堂,到了应受这种待遇的年龄。
、奶奶的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如果不是因为债务的问题,我早就和蔡霞结婚了,奶奶生前一直希望我把婚事办了,给她生个重孙,曾问我过几次,我都搪塞了过去。没想到这成了我一生的遗憾。所以,奶奶去世,我感觉比母亲去世更为悲伤,这可能与我年龄大了一点,经历的事儿多了一点有关吧。那几天,一来天经常吹风,我感觉天色黄毛毛的,嘴里总有种泥土味儿。
给奶奶办了后事之后,我回到了西峰。但长期待在王玉文的舞厅,也不是办法。想回原单位,又觉得丢不起这个人,在油田饭店刚干了一年,没听领导的劝阻,就离开了;石料厂也算是单位给了我一个机会,到头来也落了个“夜走古城”的下场,现在我背了近十万元的债务,怎么有脸回去呢?就是回去上班,靠一月那点工资,何年何月能还完?现在想想,年轻人初上社会,花钱搞投资,一定要悠着点。最好不要背上债务,一旦背上,就像把猴子背在了脊背,在某些利益关头,你不发疯,不乱方寸才怪。人一些错误的决定,就是由于思想混乱造成的。
既然回不了单位,我只能在社会上继续漂泊。这期间,我认识了一个姓邵的人,得知他经营几条线路的公共车,譬如西安线路、BJ线路,上海线路,我想起奶奶提到的关于“脚夫”与“见世面”说法,想跟上他们跑一跑车,散散心,寻找寻找商机。因而就主动提出给他帮帮忙,说我是从油田上出来的,基地在西安北郊,来往的熟人不少,可以给他们带来点资源。邵老板同意了,让我上了西峰至庆阳的长途公共车,负责上人下人,维护车内秩序。卖票收钱的事儿,人家有人,是个女的,好像是老板的亲戚。
跑公共车很辛苦,有时车站排的是早班,譬如六点半发车,跟车的人五点多就得到场。每天清晨就得到车跟前,把车内车外的卫生收拾好之后,就是叫人。尽管车站窗口有卖票的,但由于经营车的人很多,同一时间段的也发几辆,竞争很激烈,所以我们这些跟车的人,天天溜达在车站门口,眼观六路,伺机叫客。一旦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顾客,几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冲上去,拉的拉,扯的扯。第一次看见这阵势,我心里有点拉不下面子,没过几天,我也变得疯了起来。有一次,我看见两个女人被另一辆车上的人叫住了,就高声说道:“他姨,看你俩来了,我老远就盯着你,眼睛都看绿了,你们咋跟人跑了呢?我们这车上油鬼子多,你们不来坐坐?”
当地人喜欢把油田人称作“油鬼子”,这时候,我故意这么说道。那两个女人即咯咯笑了起来,甩开拉她的人,朝我走了过来。我忙接过她手里的皮箱,塞进了车底下。
上车没有几天,我就轻车熟路,顺当了起来。那时候虽然高速路已经陆续开了,但跑公共车的,一般都跑的是省级路线,便于途中拉人。因为车站叫客叫得再好,都拉不满。只有在行驶的路上,才能拉到人。一趟西安下去,像捡豆豆似的,捡一个,下一个,一路下去,效益挺不错。跑一趟五六个小时,一天跑个来回,也不算太累。尽管人家雇有专车司机,但因为我开车技术也不错,手痒了,就替司机开一开。因而上了车没多久,我就与同车的伙计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有一天,我们的车从西安返回。在彬县一带的公路上,不到一公里就前后上来了四个小伙。其中一个小伙上车后,不往进走,立在门口东张西望。我在旁边等得关门,就推他:“你往进走啊,愣在这里干嘛?”
那小伙好像脑子有点不合适,吐字不清,说起话来乌拉乌拉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听清楚了:“车上的人多的……像豆芽似的,坐在哪里?”
我只用眼睛瞟了一下,就发现后面一个靠窗的女旅客跟前,有个坐位。我就说:“那里不是有个坐位吗?你年轻轻的,难道看不见?”
脑残小伙嘴里咕噜着什么,就走过去坐在了女旅客的旁边。那个女的头发黄黄的,脖子上戴着金吊坠。谁一看,都觉得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
车继续往前跑。我一如既往地坐在靠车门的位子上,随时准备给上下车的旅客开门。
没有会儿,我听见后面有嘈杂声,并提到了英国、英镑什么的,我遂站了起来,发现那个脑残小伙手里拿着一沓钱在数着。他身后的一个小伙猫腰在看着。我自然见钱眼开,就不顾自己是干啥的了,凑了进去。只见脑残小伙的手指嘴里一舔一舔的,数得很认真。我看了那钱的厚度,大致接近万元。
身后的人问道:“你说你这钱是英国英镑,是真的吗?”
脑残小伙说:“我……我也说不上来是不是真的……我爷爷从英国回来,昨天刚走,我早上就打开保险柜,拿了出来。听说英镑……能换钱,我打算进城去换……”
那小伙又说:“你知道你这一张英镑能换多少钱吗?”
脑残小伙说:“我不知道,我去问了才能知道。”
这时,坐在脑残小伙对面的一个人说道:“英镑比美元的汇率都高呢,一美元换七元人民币,你这英镑要换多少?赶紧装起来,拿回去,别糟蹋了。”
脑残小伙嘴里乌拉乌拉的诉起了苦,意思他后妈对他不好,他要换点钱,去找他亲妈。说话间,在坐在前面的那个人立即掏出了钱,数了数,然后站起来回头对脑残小伙说道:“既然你急用钱,那给我换上点行不?我要拿这一百元换你一百,这总共是一千二百元,换你一千二。”
脑残小伙不同意,说道:“不……不是说英镑……比钱值钱吗?”
小伙说:“再值钱,你拿不到地方,还是一个五两个六。说不定你进城后,人家给的比我好少呢。”
脑残小伙见人家装回了钱,就同意了,数了12张,给了过去。
这么一来,周围人好奇了,都站起来观看。其中一个男人还挤到了我前面,挡住了我。我有点急了,心里想:一百英镑换一百元人民币,这小伙不是干楞怂事吗?如果这样换,我也要换点。
我在口袋里挖钱时,有人按了一下我的腰,我回头一看,是车上的售票员赵姐。她朝我使了个眼色,然后就背过了身子。与我一同跟车的还有一个姓党的小伙,此刻他坐在车隐机盖子上,看着前面的路,后面的声音那么大,他像没听见。司机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这种事好像司空见惯了。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难怪那么近的距离,上了四个小伙,看来,这是个诈骗团伙!就在我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只见坐在小伙身边的那个戴金坠子的女人,从包里拿出一沓扎了封条的人民币,说道:“看你也是个可怜人,我不占你便宜,就这一万,换你手里的这一沓英镑。”
脑残小伙笑嘻嘻地说道:“那我不给别人了,都给你。”
就在骗子接钱的这一瞬间,我喊道:“是骗子,别上当!”
话音刚落,我的嘴就被前面的胳膊肘子捣了一下,接着有人就从我腰里一垫,我一个仰面倒了下去。估计那女人听到我的喊声后,想抽回去,但晚了,那沓钱已经被人家拽了过去。
女戴金坠的女人急了,大声呼救:“我的钱,我的钱……”喊着,越过她隔壁的顾客,扑了过去,想拽住那个脑残小伙,但不知谁朝她的面目上捅了一拳,只听她惨叫一声,捂住了脸,大哭了起来,但还是紧着那个脑残小伙的身后,企图想抓住他。
就在这时,有人高喊道:“赶紧停车!小心放了你们的气!”
售票员赵姐慌忙喊道:“停下,停下,让下去。”
估计司机早有预见,车速本来就放慢了,听到喊声后,车立即停在了公路边。
前后车门开了,这时我发现,几个小伙嗖嗖地从车后门跳了下车,包括那个脑残小伙,还有企图想拽住骗子的那个戴金坠的女人,一共下去了七人,
除了一同上车的那四个人之外,其他两个人在什么地方上的车,我没注意到。
我流鼻血了,看到车过道里,洒落了不少英镑。
一个顾客拿起来一看,说道:“如果这帮人不露馅,还真看不出来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