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龙多么希望老天能降个贵人，来帮他一把。

在W市已三天过去了，除了每人多了条三五牌香烟，其他颗粒无收。

还有糟心的事出现，那就是在W市要开支的费用。

人都是有底线的，要么是权，要么是利，还有的是色。

亲兄弟清算账，其道理在于不让兄弟亲友，为了钱财而反目成仇。

第三天清早，小屈归队了，他带来了三十盒济公活佛录像带，六十套剧照，每套由三张不同画面的剧照组成。

早上的自助餐含在房费内，大家九点钟吃完，中餐没有人提出要吃，晚餐不能再不吃，颜龙决定去酒店外面的餐馆吃。

昨天晚餐，颜龙他们三人在酒店二楼中餐厅吃，点了四菜一汤，没有喝酒。

“服务员，结账。”

“您好，已为您打好折，总共两百八十元。”

“这是房卡，请记在608房账上。”

颜龙原本以为这顿饭不会超过两百元，再打个七五折，一百多元钱在酒店吃顿晚饭，也便于稳定团队军心。

今天小屈回来了，四个人再去酒店二楼餐厅吃晚饭，恐怕要三百元出头了。

去街边小饭店吃，炒七、八个小菜，喝上几瓶啤酒，一百元钱足够。

对于大家一起出差消费，N市影视公司自有规矩，这次你付的钱，下次他会买单，感觉上次钱出的少了，总在找机会补回来，大家心里装着一种平衡，倒也其乐融融。

但是这种平衡，也得维护在各人的财力所能及范围内。

小屈他们的月工资只有一百几十元钱，他们三个人的业务提成加起来，也没有颜龙一人的多。

出差在外，每人轮着来买一两次几十元钱的单，大家都负担得起。

这次，住在洲际酒店已有两天，来W市的总费用已经超过一千多元，情况严重不同往日。

“待会，我们到608商量一下工作。”颜龙说完起身找街边饭店老板付钱，果然只花了八十五元。

“大家对这次出差费用不要有压力，打起精神把业务开展好，洲际酒店里产生的费用公司会负责，其他费用你们负责一半就行了。”

颜龙本来想所有费用他出一半，另一半让他们三人去分，但是这次在W市的总费用，估计会有两三千元之巨，甚至还会更多，于是以房费公司可以报销为由自己揽了过来，好让同来的伙伴们安心些。

“我们亲兄弟明算账，这次W市之行的礼品要先全部上交，和业务提成一样统一分配。”

既然已是在清算账，颜龙就业务提成以外的收入也事先作出明确规定。

“这次W市业务提成，谁找来客户得百分之四十，另外两人各分百分之十，如果是两人共同客户，各得百分之二十五，三人的各百分之二十，我负责洽谈签约分百分之四十的提成。”

“客户以电话预约成功为标准，谁约见的业务就算是谁的。”

颜龙自己得百分之四十业务提成，算是作了大大的让步，按公司俗成规矩，老业务员带新人外出，业务分成起码是六四分成，也有分文不给新人的，让新人跟跟长点见识而已。

颜龙让小曹同他一起睡608房，因为小曹不抽烟，人又安静，颜龙虽然自己抽烟，但不喜欢睡觉时有烟味。

“嘀铃铃”。

是小曹从607房打过来的电话，说他不过来睡了。

W市之行，成了颜龙十多年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自己投资的运营。

颜龙1988年结婚，几乎用光了近两万元的积蓄。

1990年家中双喜临门，女儿出生和夫人从局里分来新房，又把结婚后存起的两万多元钱花得只剩五千元。

颜龙准备在这五千元积蓄中，动用三千元在W市开展广告业务工作。

一个人躺在高档酒店房间里的床上，颜龙按开了电视机。

晚上九点多，电视屏幕里正在播放省台的“东部经济”栏目。

“东部经济”是一档质量不低的经济新闻栏目，周一至周五每晚九点钟，在省电视台播放三十分钟，颜龙早有关注。

正好祛心头烦恼，颜龙认真看起“东部经济”。

国家经济政策，地方经济新闻，经济发展研讨等内容，播了二十多分钟，后面几分钟播放的内容，颜龙一眼看出是收费类信息，介绍的是企业和产品，画面质量也有明显下降，不是省台人员摄制水准。

就是“东部经济”后面的几分钟，让颜龙的职业生涯有了个比考进N市影视公司更为重大的转折。

第四天中午，既然此行经济分配方案已明确，四个男人就不再饿肚子，大伙一起去酒店外吃牛肉面。

小屈说，济公活佛电视剧随片广告业务在N市开展情况不好，公关部全主任也带着几个人去了外地。

倒也证明颜龙不在N市开展业务的决策是正确的。

出生在N市的颜龙，深谙N市人精明守信，但不爱凑热闹，在其他地方门票热买的歌手，到N市开演唱会，几乎都是铩羽而归。

N市的企业，以加工制造业为主，摄制企业介绍资料片有市场，价格昂贵的电视广告客户就屈指可数了。

那些屈指可数的广告客户，早有广告代理公司介入，基本上每年有广告计划预算，面且有着各种利益输送，一般人很难插进去。

“今天上午有什么消息吗。”颜龙问道。

没有人作答，其实有什么消息的话，早就汇报了。

“小曹，你下午再联系一下鸿雁化妆品公司，就说我们这两天要离开W市了。”

颜龙还在想着那个梦，希望能成真的。

“小屈、小沃，你俩下午联系镇政府工办试试。”

颜龙希望在W市，能再遇见文部长、高局长、余局长这样的好业主。

中午，颜龙喜欢眯一会儿，这是在建材公司工会工作时养成的习惯。

算上午餐有两小时半时间的午休，整个建材公司大楼静悄悄的，开始颜龙胡乱找些书看，后来发现一楼会议室没有人占领，就去那里睡午觉。

后来在有机玻璃厂制品车间，大家干的大都是手工活，每到中午都会休息一会儿，十二点钟没过，没有人会弄出声响来，不然被人骂死。

N市影视公司的员工不考勤，尤其是在业务岗位人员，上下班全凭自觉。

“嘀铃铃”又是电话铃声把颜龙从床上叫起。

“颜主任，鸿雁化妆品公司总经理，今天下午会来。”小曹打来的电话。

“他们有说几点钟来吗。”颜龙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下午二点不到。

“他们说可能会晚点来，没定几点。”

“好的，下次有事过来说，不要老是打电话。”每次房间电话铃声响起，让颜龙的心脏跳速加剧。

“笃、笃笃”。

进来的是小屈，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敲门的规矩，显然他已经知道。

小屈一米八三的个头，长得英俊时髦，夏天了还穿双进口的高帮运动鞋，说话细声慢气的，但头脑比较灵活。

“颜主任，刚才与金海镇工办俞主任通了电话，他说明天上午过来。”

“你怎么跟他说的？”颜龙眼露光芒。

“告诉他了，我们是济公剧组的，镇里有什么品牌产品要做宣传，可以随我们的电视剧在国内五十个城市播出。”

小屈回607室去了，颜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做俯卧撑、扩胸运动。

窗外的W市，市容市貌不如N市，高楼大厦不多，街道小而弯曲，但却比N市显得繁华热闹。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颜龙从容不迫地打开房门。

“您是颜主任吗。”

是颜龙熟悉的声音，鸿雁化妆品公司那位女经理的声音。

“是的，我姓颜。”

进来的是俩位年龄相仿的貌美的年轻女子。

颜龙请她们坐椅子，自己坐在床边上。

一直留意着608房动静的小曹，跑过来给她们倒开水。

“你们是...？”颜龙问道。

“我们是鸿雁化妆品公司，颜主任我们通过电话的。”

“噢，对对对，听出来了，这两天有几个单位约好要过来。”

“颜主任，这位是我们公司余总经理。”

眼前俩位女子，打扮高雅大气，皮肤光洁白净，化着淡妆，年龄不大好猜，但应该不会大过二十七、八岁，余总看上去比说话的女子年龄还要小一些。

很快颜龙便得知，年长些的女子姓贺，是公司负责营销的副总经理。

余总是公司老板，她们俩人从小就是好朋友。

在1991年能碰到电视剧组人员，算是件稀罕的事了。

大家先聊了一会济公活佛电视剧，颜龙挑了几个片中关键点，边播放给她们看边进行解说。

“游老师真的是从树上摔下来。”

“老师每集演出费是三千元。”

“那个抬轿子的人是我，哈哈。”

小曹坐在另一张床边微笑着，小屈小沃没有过来。

“我们公司有多少员工？”颜龙开始了他关心的话题。

“一百多人吧。”贺总回答。

“去年公司产值多少？”

“公司去年五月份才开始营业的。”贺总没有回答产值。

“开业后生意怎么样？”

“还好吧，现在就在本市做些小生意。”

越聊颜龙心越凉，看来W市企业虽多且较为活跃，但是大中型的企业没有N市的多。

“颜主任，先一起去吃点饭吧。”一直较为安静的余总说话了。

“不用，不用了，我们自己会去吃的。”

既然业务看来无大希望，颜龙也不想去蹭饭陪聊，待会送她俩一套剧照，权当没让她俩白跑一趟。

“我们在二楼中餐厅，已经订好饭菜了，姚经理说剧组来了四个人是吧？”余总说话声优雅。

“姚经理，你们认识。”颜龙问道。

俩位美丽的年轻女子，相视抿嘴一笑，没有回答颜龙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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