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点钟乘卧铺汽车从N市出发，早上六点到达W市。

颜龙是第一次来到W市，同来的小曹，在W市师范学院读过三年大专，会讲当地方言，是这次行动的活地图。

历史进入九十年代，大学生不再稀奇吃香，人们把目光投向研究生硕士，大中专毕业生数量变大，与高中毕业生只差个学历上的区别，一样要自谋职业。

与颜龙一起来W市的，还有小屈和小沃。

公司外联部的女同事，留守在本部，男同事都随着颜龙奔赴一线战场。

原本外联部还有一位男同志，不久前，谷总调他去了公司办公室。

四个男人，刚好两间旅店标准房。

小曹负责搜集情报，买W市的报纸，抄旅店附近广告牌上的电话号码。

小屈和小沃，一人一个房间，给可能有广告意向的企业负责人打电话。

颜龙负责分析战情，在两个房间来回走动，指导他们怎么与客户联系与解说。

在与客户联系时，有两个不说。

对方不是老板或不是广告宣传第一负责人，就不与其多说。

在电话里不能直接说广告的事，小屈和小沃的任务，是让老板同意见他们，剩下的事由颜龙来做。

“您好，您是徐总经理吗。——您好，您好，我们是济公活佛剧组。——是的，游本昌老师主演，西游记导演，杨洁老师导演。——我们这次是来W市选景，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以合作的企业，我们剧务主任也过来了。”

在电话里说话要清楚、有节奏，如同新闻播音员。

要想法引导对方应答发言，进入对聊情节。

内容表达，信息量要大而简明，语调不卑不亢。

第一天，打了几十个电话，接听的人中，只有几个是公司老板或企业一把手，没有人答应和要求见见剧组人员。

不过，在W市的工作已得到铺开。

有的答应转告老板，会给他们回复。

有说考虑考虑的。

当然，也有直接搁电话的，但是不多。

听说是济公活佛剧组，大家都比较客气。

回复电话号码，留的是公司外联部的电话，不能把旅店电话号码给客户，否则他们很快就知剧组人员住在廉价酒店。

晚上，四人去街面小饭店喝几瓶啤酒。

回到房间，先总结整理白天工作成果。

然后，摊开桌子“拱猪”，小赌怡情。

第一次带着部属到W市，自费开着房间拉广告业务，颜龙的心有些忐忑。

不顾结果如何，愉快的工作过程甚是关键和必要。

颜龙他们周一早上到W市，计划周五晚上回N市。

第二天，没有多少新的电话号码可以打了，颜龙把小屈小沃叫到一个房间商量事情。

三支烟枪，弄得满间浓浓的烟味，小曹逃到隔壁房间去避难，正好在那里等候外联部可能反馈的信息。

下午二时，小曹在门外焦急敲门。

“主任，主任，快开开门。”

“什么事，这么激动。”

刚刚午休了一下，在卫生间洗脸的颜龙，问冲进来的小曹。

“有家企业老板让我们下午过去一下。”小曹把手上写着些字的纸条，递给颜龙。

“是谁打过来的电话？”颜龙平静地询问。

“是亚芬打来的，她说W市青鸟皮革制品厂老板，要见见济公活佛剧组人员。”

“工厂地址记下了吗？”青鸟皮革厂不大被颜龙看好，不想却先动了窝子。

“记了，我认识那里。”

“小屈、小沃，你们各守一门电话，我和小曹去一下青鸟皮革厂。”

颜龙有台花两千元买的摩托罗拉中文字幕机，其他三人也都花八、九百元买了松下BB机，但在W市没有传呼信号，都留在了N市。

小曹建议叫人力三轮车，说是五元钱就能到皮革厂。

颜龙挥手叫停了一辆夏利车，这点钱不能省，事关气势气场。

十来分钟，颜龙他们就来到了青鸟皮革厂大门口。

一眼望去，两年多的业务部工作经验告诉颜龙，这家公司的业务成功可能性不大。

这是家在W市较为典型的小型工厂，大门进去是两三百平方米院子，两边是一层轻钢建筑车间，直冲着大门的一幢两层混砖楼房，一楼仓库食堂，二楼办公用房。

老板看上去年龄和颜龙差不多，三十岁上下，个子偏小些，打扮时尚文气，办公室布置讲究，古色古香，还有个书橱。

沏茶，递烟，聊天，皮革厂老板对济公活佛电视剧，游本昌老师，杨洁导演，演员阵容，如何摄制等，表现出较大的兴趣。

颜龙也了解到，老板姓林，生肖属牛，八三年二十二岁时就开厂了，第一桶金来自商业街摆摊卖牛仔皮鞋，现在自己生产皮鞋，在W市开了三个门店销售，再搞些批发，一年有五六百万元产值。

W市的私营企业，比N市多得多，大多是从个体经营户起家到开办工厂。

N市个体经营者较少，有的还是向W市个体经营户进的货，罕见有从摆摊开始办厂的。

颜龙不打算向林老板说随片广告的事了，据林老板自己介绍，工厂生产规模每天两三百双皮鞋，在W市市场不难销售。

说服林老板，让青鸟皮鞋走出W市面向全国，花费二十几万钱，去其他城市做五十次十五秒广告，颜龙放弃了这种尝试。

无为的努力，浪费的是你的时间与精力，也许还有自身形象等更多的东西。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四点多，林老板说他请颜龙吃晚饭。

颜龙爽快地答应了。

“林总，我们还有俩位剧组工作人员在酒店。”

“请他们一起来，你们住哪个酒店，我马上派车去接他们。”

“小曹，你先去打个电话，让小屈他们到酒店大堂等，你一起过去接他们。”

颜龙早有布置准备，如有企业上门，或来接人，他们就去旁边那家高档宾馆大堂接待和等候。

W市人请客人吃饭，先上汤面，一人一小碗唏哩哗啦的吃完，再开始上热菜，菜肴口味与N市的差不多，但比N市的菜肴品种要丰富。

1991年，W市的餐饮业已经很发达，饭馆到处可见，高低层次都有。

山珍海味，酒光杯影，吃好喝够。

为感谢林老板的热情款待，颜龙从随身包中掏出一张游本昌老师半身像剧照，并在照片的背用钢笔写上“林总，事业顺达”。加上一盒印有济公活佛剧组赠字样，录有四集济公活佛电视剧的一百八十分钟家用录像带。

“林总，谢谢你的盛情招待，这是我们剧组的一点小心意请留作纪念。”

“哟哟哟，这份礼物珍贵啊。”

刚才开车去接小屈他们的皮革厂业务蔡经理惊叫起来。

林老板把手中照片和录像带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口中连声说谢谢。

只见林总向蔡经理招手，俩人轻声耳语了几句，蔡经理急匆匆的离开了。

不一会儿，蔡经理就回来了，杯里捧着四条三五牌香烟，向颜龙他们一人一条的塞过来。

“颜主任，你们什么时候离开W市，这两天我去酒店找你们。”林总余兴未尽。

“不用，不用，谢谢林总，我们看情况而定，说不定明天就走了。”颜龙连忙谢绝。

蔡经理把颜龙一行四人送到洲际酒店大门口，很想进房间与剧组人员聊天，被颜龙婉言谢绝了。

从洲际酒店走回到旅店房间，大概五、六分钟时间，路上颜龙对W市之行作出了新的布置。

小屈马上乘十点钟的班车回N市，到公司去取济公活佛录像带和剧照，周四早上赶回W市。

回到房间，颜龙拨通刚从自己手下调去公司办公室的小朱家里电话，要求他马上备好三十盒录像带和一百张剧照，让赶去N市的小屈明晚带回W市。

一个新的作战计划，在颜龙脑海中已然形成。

来W市，颜龙只带了六盒济公活佛录像带，二十张剧照，现在他需要补充弹药。

而且，颜龙还要改良作战环境与装备。

“明天，我们去住洲际酒店，大家通知一下家里，这次在W市可能要多住几天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