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阳身形一滞，就看到舒诺一双杏眼似笑非笑落在他脸上。

“这是我的…”

“不好意思，我朋友在喊我！”

舒诺忽地打断她的介绍，拎起裙摆匆匆迈上台阶，与季秋阳擦肩而过，留下鼻尖淡香萦绕。

紫色的妙曼身姿转入灯火通明的宴会厅，翩翩迎向落地玻璃墙边气宇轩昂的白衣青年。

黛薇薇收回尾随的视线，抬手“哗”地将杯子里的香槟酒倒在阳台外的花园里。她不喜欢香槟，刚才不过是为了拉近和裴言身边这女伴的距离。

藏起眼底的妒忌，精致的女人再次抬头看向身边同样刚回头的冷俊青年。

“你打算如何介绍我？”季秋阳背光而站，声音清冷，深邃的眉眼在暗处模糊不清。

“当然是朋友咯！就算介绍是男朋友也不会少一块肉～”

黛薇薇笑嗔着，伸手去挽他胳膊，却冷不丁被避开，结果挽了个空。

“干嘛？”她不满地瞪他。

“舒诺会生气。”季秋阳淡淡道。

黛薇薇嘟起红唇，不屑地笑起来：“乡巴佬一个，又看不见！再说了，你还怕她生气啊？”

季秋阳浓眉微蹙，借着灯光十分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目光逐渐深幽。

“怎么样？是不是发现我今晚很迷人？”黛薇薇冲他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拿着红酒杯，将杯延轻轻贴在嘴上，印下半边唇印。

这是个邀请，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也能懂。

季秋阳兀地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就那么难以取舍？阿阳，我的爱是有时限的，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黛薇薇语气轻柔，眼里却是胜券在握，志在必得：

“只有我才能帮你赢得你想要的。只有我，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

宴会厅里，灯光柔和，舒缓的舞曲声奏响。

衣着华丽的来宾们围站在舞池边。

接下来是当晚的另一场重头戏，由晏梓涵与她选中的舞伴来完成这第一支舞。

简单的三步。

对晏梓涵来说，她的第一选择当然是当晚最出彩的人。

可惜无论是袁氏珠宝的太子爷本人，还是他的女伴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让她抓到机会。

“她倒是聪明，这样谁都说不出个高矮。”

躲在某个角落，一身白西装的裴言懒洋洋地环抱双臂，终于说了句今晚主角的好话。

舒诺抿唇一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朝自己这边而来。

“还算不笨！”

裴言抬起臂膀搭在了舒诺的肩上。低下头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为了表达你的谢意，今晚这第一支舞，是我的！”

落在舒诺身上的视线越来越滚烫，她刚要回头。

“别动……那小子就是欠收拾！要是知道你惦记的是他，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看到那张照片！”

舒诺毫不客气地用手肘顶了顶他：“闭嘴吧你，说得好像多稀罕我似的。我信你个鬼！”

裴言一脸幽怨：“你居然不信？我那么完美深情的人设！你胳膊上那枚臂环的设计思路，也是在领着你在康涅狄格旅行时突然涌现出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舒诺知道他想干嘛，很配合地踮起脚尖，凑到他耳朵旁，咬牙切齿低声：“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就要信了啊！”

话音刚落，手腕处一紧，整个就被人从裴言身旁捞了出去。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手有力地扣住了她的侧腰。

好闻的木质香是习惯的味道，舒诺没动。

“裴师兄别来无恙啊！”

季秋阳声线低沉，裹挟着山雨欲来的味道。

裴言轻哼一声，冲着舒诺点了点下颚：“过来！别忘了你承诺我的。”

舒诺感觉腰上的手一僵，身边这人连呼吸都有片刻的紊乱。

她借着明暗交替的灯光扫视着对峙的两人。

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礼服，面容冷俊矜贵，如暗夜宠儿。一个将白色西服穿出了惊心动魄的炫目华贵，阳光俊朗。偏偏两人却都身材欣长，出类拔萃的令人一眼难忘。

本来清冷的角落不知何时就多了些人。舒诺不可能让面前两位和自己被编排一堆垃圾传言。

趁着大家把更多注意力放在舞池中，她转身沿着落地玻璃墙，匆匆离开了宴会厅。

季秋阳见状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裴少，你这玩得挺花啊？”

一个同样高大棱角分明的青年出现在裴言身边，略混沌的声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揶揄。

这人和季秋阳眉眼有几分相近，浑身透着肃冷倨傲的气息。

“季三少？你居然会来这里，真是稀罕啊！”裴言嘴上说着，却丝毫没有见到来人的惊讶。

“我要你手里那套微蓝天空系列珠宝。”

裴言笑了笑：“非卖品。”

“开个价。”

“名花有主了。”裴言咧了咧嘴。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才。”

季佑廷转身抬头朝着玻璃墙外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看过去，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她？”

裴言挑了挑眉：“不行？”

“行。”

莫名其妙出场的人，又莫名其妙退场。

裴言大功告成。在第一曲终了，大家鼓掌捧场之际，悄然离开。

…，…

东岛的私家会所外面泊着一些接客的豪华计程车，毕竟不是每一个来宾都自带豪车和司机。

舒诺从宴会厅里出来，穿过草坪的星星灯，直奔路边等活的计程车。

她穿着高跟鞋，走得急，却跑不过季秋阳一双大长腿。

“诺诺！”在路口的绿篱边，舒诺被季秋阳给拦下了。

他紧紧抓住她的胳膊，薄唇紧抿，黑沉沉的眸子里情绪翻涌。

舒诺似笑非笑地扭头看着他：“季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季秋阳被她一句称呼喊得有些气急败坏：“你为什么会跟裴言一起来？你怎么可以和他一起来这里！”

舒诺眨了眨眼睛，淡淡地笑着：“不是你让我自己玩的？裴言缺个女伴，我就来咯。”

季秋阳默了默，眼睛闭了一瞬才又睁开，语气缓和：“我和黛薇薇真的没什么！”

“我和裴言也没什么。”

“这不一样！”季秋阳浓眉紧蹙，呼吸又短又急，似乎被气得不轻：“我是男人，比你明白男人心思！”

“所以？”舒诺玩味地挑了挑眉。

“不要和他走得太近，诺诺，我受不了！”季秋阳低头看着舒诺，脸色发白，眼尾泛着红。

舒诺最见不得他这样子，硬是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摆出一张冷脸。

“我就当你是故意刺激我，我真的受不了。”季秋阳声音变得低哑，脸上浮现出莫名的惊恐，抓着她胳膊的手甚至有些微颤：

“刚才，在台阶上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很惶恐。

那种感觉…就像突然被人捏住了心脏，下一秒就会窒息！”

舒诺皱着眉头，伸手硬将他的手从胳膊上扯了下来。

“诺诺！”

季秋阳心头发慌，却只能僵硬地收拢五指，眼睁睁看她转身朝路口走去。

他被一股莫大的恐惧笼罩。

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他在她的生命中来来回回，可眼睁睁看着一身雾紫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感觉像是有人在心头撒了把钢珠，滚磨得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