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玲玥看着接生婆手中的婴孩，温柔地笑了，可眸底却是化不开的沉重。

明珠紧紧握住韩玲玥的手，声音几乎是微弱到无法听见，“王妃……我想看看孩子……”她眼中满是哀求。

韩玲玥点点头，“嬷嬷把孩子抱过来吧。”

接生婆忙不迭地抱来了刚出生的婴儿，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脸儿显得鼓鼓的，脸颊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粉嫩可爱。

明珠的眼里闪烁着泪光，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小脸，嘴角微微上扬，“我的孩子……长得可真漂亮！”

“娘亲这么美，孩子自然不会差。”韩玲玥见明珠神色恹恹，心里不安，连忙从药盒中取出一颗药，塞进明珠嘴里。“你先吃了这颗药，稳住心神，我再给你施针。”她虽然心里明白这药可能无济于事，却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对明珠的救治。

明珠勉强露出笑容，流下泪来，泪水划过脸庞，落在孩子的小手上。

她低声道，“王妃……我恐怕今生无法报答您的恩情了！这孩子……”说到这，她已是泣不成声。

韩玲玥心一紧，握了握明珠的手，“你的意思我明白。”

明珠感激地看着韩玲玥，又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这个时候，青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凑近韩玲玥耳边低语道，“王妃，煊王来了！”

“请他进来吧。”

韩玲玥迅速重新为明珠施针，扎在她的人中穴上，让她清醒过来。

韩玲玥柔声道，“六哥来了，你和他说说话吧。”

随即她招呼接生婆，一同出了房间。

她禁不住回头，只见孩子正睡得香甜，脸颊上泛着淡红，完全不知她的娘亲很快便会与这个世界告别。

韩玲玥心里一阵悲凉，快步走出门。

刚走出门口，正好碰上往里走的宇文霆，脸上带着些微的疲惫与焦虑。

韩玲玥面色凝重，“她时间不多了，你好好陪陪她吧。”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让她快要喘不过气的地方，径直去了宇文睿的书房。

书房里，宇文睿正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却并没有翻动，似乎在沉思什么。听见韩玲玥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淡淡地问道，“怎么样？”

“不太好。”韩玲玥摇摇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你查出来了吗？”

宇文睿放下手中的书，“还在审问那几个活口，不过看样子，是块硬骨头，撬开他们的嘴不容易。”

“我感觉这些人来历不简单。”韩玲玥摩挲着茶杯，眉头紧锁，“他们的剑上有毒，而且这种毒十分隐秘，我之前都未察觉。如果不是毒性爆发出来，我想没人能诊出明珠中毒了，只是眼下也没了解毒的法子。”

宇文睿并没有接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六哥现在正陪着明珠。”韩玲玥叹了口气，“希望她能多撑些时间吧。”

房间里安静下来，韩玲玥看着宇文睿波澜不惊的神色，心里突然生出一丝莫名的烦躁，语气也变得有些尖锐，“你就不问问六哥和她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宇文睿抬眼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解她为何会有此一问，语气淡淡道，“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为何要问？”

韩玲玥一时语塞，是啊，他们的事，宇文睿为什么要问？他向来对这些事漠不关心。

“那孩子呢？”韩玲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六哥会将明珠的孩子，不，应该说是他和明珠的孩子，抱回轩王府抚养吗？”

宇文睿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不知道。”

韩玲玥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蹿了上来，正欲发作，却听见门外传来青竹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哭泣声。

青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王妃，明珠姐姐她……她……”

“我知道了。”韩玲玥猛地站起身，打断了青竹的话，快步向外走去。

明珠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药香，让人觉得格外压抑。宇文霆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原本英俊的脸上满是疲惫和她看不懂的情绪。

“玥儿。”

韩玲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已经没了气息的明珠，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明珠的后事，我来处理。”宇文霆的声音低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孩子，我也会抱回轩王府去抚养。”

韩玲玥点点头，看着宇文霆怀里的孩子，轻声道，“孩子还小，需要人照顾，我让奶娘跟着你一起回去吧。”

“好。”

处理完明珠的后事，韩玲玥回到自己的屋子，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明珠的死，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明珠是个苦命的女子，她原本以为带她离开烟花之地，她便会有好日子过了，可不想最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说到底，是他们害了明珠。那些黑衣人必定是冲着她和宇文睿来的，明珠何其无辜，何其悲凉啊！

“姐姐，我能进来吗？”门外蓦地响起拓跋嫣的声音。

“进来吧。”

拓跋嫣推门而入的时候，韩玲玥明显愣了一下。平日里这丫头总是穿着一身红衣，像团火焰般耀眼夺目，今日却一袭素白衣裙，脸色苍白，眼圈红肿，脸上毫无生气。

“嫣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韩玲玥连忙起身，握住拓跋嫣冰凉的小手，关切地问道。

拓跋嫣咬着嘴唇，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这丫头，平日里牙尖嘴利的，今日怎么不说话了？”韩玲玥心疼地用帕子替她拭去眼泪，柔声安慰道，“有什么事跟姐姐说，别憋在心里。”

拓跋嫣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才知道……明珠她……她生了孩子……”

“是啊，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韩玲玥不知拓跋嫣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只当她是为明珠的遭遇难过，便接着道，“可惜了，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娘……”

“可……可那孩子是……是煊王的……”拓跋嫣终于忍不住，伏在韩玲玥肩头，哭得不能自已。

韩玲玥愣住了，她因为明珠的事情脑子乱成一团，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她竟是因为明珠的孩子是宇文霆的才那么难过。

这丫头对宇文霆的心思，她是知道的。

“嫣儿，你很介意吗？”韩玲玥轻轻拍着拓跋嫣的背，柔声问道。

拓跋嫣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介意……可是……好像也不是很介意……”

韩玲玥忍不住笑了出来。

“傻丫头，”韩玲玥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他和明珠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若真喜欢煊王，就大胆去争取。不过你若嫁给他，可也要对那孩子好，她小小年纪就没了娘，怪可怜的。”

韩玲玥自己生了孩子后，更是见不得这种刚出生的孩子就没有了娘，心里对那孩子也多了几分怜惜。

“我……我要好好想想……”拓跋嫣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我想放弃霆哥哥的，可是……可是觉得心好痛好痛……但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接受他的过去……”

韩玲玥看着拓跋嫣纠结痛苦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感情的事情，向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拓跋嫣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