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人们惊叫连连，伦纳德迎上四处逃窜的路人，向导弹的发射处逼近。

玩笑归玩笑，追踪导弹源头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只依靠克莱恩的占卜。

伦纳德决定避开躁动的人群，转身进入旁边的高楼，一路展示自己的西维拉斯场的证件，越过阻拦向上直冲。

来到高楼之上，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高高低低的楼顶就挤在自己的脚边，空中复古的浮空游艇似乎触手可及。

还未等伦纳德开口，几枚手机大小的弹头在他头上啸叫着飞过。长长的轨迹如同丝线，连接着远处某个小小的红点。

“在那里！”

这次伦纳德的观察快占卜一步。

飞来的秘偶鸟还在叮嘱可能的危险，伦纳德就已经轻敲牙齿，唤出一只小巧的灵。

相比克莱恩收集秘偶的麻烦，伦纳德抓捕灵就变得方便一些。不过想要抓捕到强力的自然灵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伦纳德牙齿中没有多少灵，它们大多只能算是生活小帮手，不能指望它们能增加什么战斗力。

伦纳德在楼顶跑起来，三两步爬上围墙，朝着目标方向轻轻一跃。

楼与楼之间仍然有着一条街那么宽的缝隙，即使是伦纳德强悍的体能也不一定能成功越过。就在伦纳德将要坠落的时候，身边的灵准确地出现在他的脚底下，给他一个猛烈的推力，让伦纳德成功地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不符合物理规则的二段跳，成功着陆。

“你知道吗，伦纳德？”克莱恩的秘偶鸟在他旁边啧啧赞叹，“有的时候，二段跳和力量可是不能同时拥有的。”

“你这是什么和什么啊！不要在这个时候讲什么我听不懂的旧日笑话啊！”

伦纳德一边在风中快速跃进，一边大声吐槽克莱恩的奇怪段子。他将所有听不懂的克莱恩烂梗全部归为旧日笑话，有时候伦纳德甚至怀疑，旧日时代到底是一个怎样争奇斗艳的文化环境，或者说源堡在赐予克莱恩旧日知识的同时，故意掺了大洪水，一半都是烂梗和恶趣味。

“我以前在第六纪的时候经常给你讲旧日笑话吗？”

“岂止是经常！而且还专挑这种恶趣味的时间讲！”

一人一鸟一边跑路一边扯皮，渐渐地伦纳德发现身边什么鸟都没有了。

我这已经是跑出了秘偶的控制范围了吧……

跟着天上轨迹与克莱恩最后的指示，伦纳德干净利落地在一栋高楼之上着陆。他扒着女儿墙向下一望，高楼间狭小的巷子里各种突出的管道与悬挂设备如植物藤蔓般盘绕而下，在重重钢铁枝条下，藏着一辆全副武装的发射车。

除了车内的操作员之外，还有几名匪徒正围着车外防风。这些匪徒一个个装备精良，伦纳德甚至看到了他们四肢上的外骨骼。

摊开双臂，伦纳德念着诗篇从楼顶向下坠落。浓郁而不可抗拒的困倦与安宁率先一步抵达地面，拥抱车里车外的匪徒。坚固的盔甲无法抗拒无形的梦境，那灵性如鬼魅一般沁透钢铁，触碰雇佣兵绷紧的神经。警惕与反抗被掐死在摇篮里，清明与理智都溺于梦境中。

随着伦纳德轻盈地落在车顶上，四周的雇佣兵应声而倒。

现代热武器的发展的确大大压制低序列非凡者的优势，甚至一些中序列非凡者只凭借自身非凡特性也很难抵挡远程的火力弹幕。若是对面没有自知之明，即使是普通人，拥有足够的武装也能成功干掉一个中序列的非凡者。

但对于心灵类、梦境类等之类能直接干扰武器使用者本身的状态的能力而言，普通人的钢铁护甲无法阻挡他们灵性对精神的攻击，而且很难发现到底是谁在暗处发动着能力。

在和蒸汽教会的业务交流中，机械之心们表示足够远程、足够密集、足够大范围的长时间火力打击对大部分中低序列的非凡者来说都是无解的。但是只要武器操作者被非凡者拉近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普通热武器持有者便九死一生。

所以对于黑夜教会来说，处理这种高火力冲突事件的主要策略，就是斩首行动，在救援疏散正面战场的同时，更注重直接找到犯罪分子的火力点，在悄无声息间直接灭掉他们的主要火力。

只要条件允许，行动最好还是留点活口。虽然死了也不是不能通过通灵解决问题，但活着的灵魂明显能给大家提供更多的额外信息。

以防有埋伏，伦纳德将附近范围内的活物都拉入了沉睡。他独自一人绕着导弹车转了几圈，然后打开驾驶室，把几个操作员都扒拉了出来，推在地上。

这是一辆十分迷你的导弹车，也就比一辆民用小卡车大一些，还专门涂上了城市专用的迷彩，可以很好地藏匿在城市这种小角落里。再加上这些精密操作，和外面放风的队形，可以看出这是一伙十分专业的团队。

伦纳德打开弹药舱进一步查看。这种导弹车之所以这么小，主要是是因为这种微型导弹也就比鼠标大一圈。它的爆炸被专门限制于一个很小范围内，而破天荒地加上了漫长的续航和精准的制导，并有爆炸、烟雾、催泪等多种款式。

这是一种专门针对小尺度精准打击的导弹！甚至很可能就是针对城市局部冲突的！

伦纳德对这方面研究不深，只知道非凡能力大开大合的风暴教会为了适应城市战、减少对城市环境的毁坏，专门研发了“海鸥”系列无动力无人机，但考虑到海鸥无人机的高消耗量，代罚者们追求经济简单的技术。

眼前的装备看上去十分精良，小爆炸却高续航精确制导这种不合常理的组合，有一种无论花费多少代价也要完成任务的美。

这让伦纳德灵性直觉一动。他抱起一颗微型导弹细细摸索，果然摸到一点轻微的痕迹，那是被磨去的编号。

而使用这种编号方式的，只有鲁恩王国皇家炮兵团。

和蒸汽教会的各种“技术交流”经验渐渐从梦境中浮出水面。如果伦纳德记得没错，这些应该是从军队里搞来的武器。

敢这么大张旗鼓地运出来这么多东西，还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贝克兰德搞恐怖袭击，这些人怕不会真的在军队里有不得了的内应吧！

“十四世纪的鲁恩军队这么缺钱吗？”伦纳德看上去在自言自语，其实在等待帕列斯的回复。

“不知道，不关心，不清楚，报纸上又没写他们炮兵团最近在出售导弹车。”帕列斯稍微想了想，“不过也有这个可能。天幕战争后，鲁恩与费内波特总会莫名其妙的时不时有些小冲突，尤其是这几十年，感觉两国的关系一下子就糟糕起来。”

“老头你的意思是，有可能他们打多了，现在缺钱？”

“嘿，我可没这么说。”帕列斯乐了，“不过我觉得这些奥古斯通没那么容易缺钱，他们现在还能当上鲁恩王国的统治者，就说明他们现在还是全鲁恩最有钱的家伙。”

“那就是军队里出了岔子了，这是不是该交给军情九处处理了？”

事情似乎向不太妙的方向一路狂奔过去了。伦纳德神情凝重地跳下车，去查看沉入梦境的匪徒。

从款式来看，匪徒身上的外骨骼似乎也是军队流出来的好东西。西维拉斯场也会给一些出勤或巡逻警察装配一些外骨骼轻甲，但很明显比不过专门用来杀人的军队货。

你们这个装备也太好了吧……

伦纳德摘下一个面具啧啧赞叹，并掏出平板对匪徒面貌进行记录和身份识别。当他打开第二个匪徒的面具时，伦纳德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丝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干脆一下子全部解开匪徒的面具。

这里所有的匪徒，全部长着一摸一样的脸！

他像触电般蹿起来，快速把所有的匪徒都拖到一起，拍成一排。

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体格，一样的面容……

平板传来匹配结果，身份系统查无此人。

忽然灵性直觉强烈预警，某个匪徒口腔里突然冒出红光，整个人躺在地上剧烈地抽搐起来。

不好！这个人要——

未等伦纳德出手，一只巨大的狼灵从天而降，一口咬断了冒着红光的脑袋，炽热的鲜血喷到了伦纳德的脚边。

一只看不见的鸟从伦纳德头顶掠过，格洛丽亚稳稳地落在伦纳德的面前，她依然挽着一个白色的发髻，穿着一身古典简约的哥特长裙，踩着一双典雅的带跟小皮鞋走向躺成一排的雇佣兵。

“夫人，军队的人里有问题，这些都是皇家炮兵的装备，我们需要联系军情九处。”

“辛苦了，这是他们的麻烦。以及，我们还有我们自己的麻烦。”

格洛丽亚把手里的东西抛给伦纳德。

“亚伯拉罕访问黑夜教会的洽谈团在路上被袭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