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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青玄

作者:破小慢 | 分类: | 字数:27.6万

第七十七章 慕衣舍

书名:木叶青玄 作者:破小慢 字数:4566 更新时间:2025-02-25 03:57:46

那日宴会过后,叶玄又与“薛老板”有过两次私晤,连残影也未跟去。转眼间,木叶家族入驻“丰临城”已半月有余。未与前队同行的百多名厨娘和婢仆,也已入了“木叶府”。

这些人,在“夜宫”执事均已超过三十年。此次南下,涨了五倍的薪俸。原就愿意跟来的自是欢天喜地;不愿来的,想想再干个二、三十年,自己就不必嫁人去看婆家脸色,可以直接买宅子、聘家丁、养面首……咬咬牙也就来了。

半月以来,叶玄三入“薛园”,没有见过“薛谦”;六次出府,也没敢去看海。

“薛家”所赠的那座“三层高的酒楼”,在残影的安排下,正忙着改造成“莫问塔”,用的是“姚远”的“工队”。她等不及,也没兴趣再建一座五层高的“黑砖塔”。

“一、二”两层的生意,她带不过来,也不想再做。“四、五”两层的佣兵,全部保持着联络,更有一小批随着她迁到了“丰临”。当然,没人知道这回事,更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六层”不可与人言,真正需要重建的,只有“三层”。

那酒楼一共只有三层。自今而后,一层就是三层、二层就是四层、三层就是五层。并不是单纯的比喻,她真的在酒楼一层挂了个写着“三层”的巨大匾额,二层写着“四层”,三层写着“五层”。

整个酒楼,或者说整座“莫问塔”,没有挂出“莫问”二字。残影有这样的把握,更有这样的气魄——不懂,就别来了。

叶玄瞧着滑稽,也没多嘴。反正“莫问塔”的事,残影怎么说就怎么算。残影,就是莫问塔。

…………

“你去不合适吧?人也没请你呀。”鬼蛾瞧着叶玄,一脸不情不愿。

“我买票还不行嘛!”叶玄咬着牙根,恨恨道,“这‘慕冬阳’安的什么心呐,请你不请我,算怎么回事儿?”

“那是‘艺展’。请你去了,你也看不懂啊。”鬼蛾轻轻翻了个白眼,刻薄道。

五日前,“木叶府”收到一封请柬,邀鬼蛾、冥烛两位去赏“慕衣舍”筹办的“艺展”。请柬寄给“木叶府”,不是寄给“鬼蛾、冥烛”,这是大大方方的告诉叶玄:没请你,别来。

慕冬阳的“冬阳商团”,下辖三个遍布丰临、远播南北的驰名商号:慕衣舍、慕光阁、慕文轩。

“慕衣舍”主营成衣。是“冬阳商团”最主要的生意;

“慕光阁”主营珠玉、宝石。慕家当然不卖原材,“价值百两的铂金”和“价值千两的夜光石”,依“慕冬阳”要求的方式捏合在一起,转手便是市价三、四千两的手环、项坠。

“慕文轩”主营古玩、字画。这生意不赚钱,纯是慕老板的个人享乐。

“尾巴给我夹紧了,不许惹事!”叶玄最终还是没有同去。家中这些人,总不能全都禁足在府内,也总不能谁一出门,自己就溜溜跟着,“小烛,她是浑人,你可不是。出了事情唯你是问。”

“是,少主。”

见冥烛唯唯诺诺,应得有些勉强,叶玄极严肃地补道:“我可没跟你说笑,丰临城什么都有,更不缺山羊。”

“是,是!”隔着一丈多远,还没有直直对视,仍可隐约感觉到冥烛的瞳孔缩了一下。叶玄心中暗笑,想来应该是“嘱咐”得差不多了。

今日的鬼蛾,身着一袭紫黑长衣,铂金钗、琥珀扣、墨玉带,腰畔更悬着那柄离开“枯荣城”前夕,终于被她赎回来的原属“甘甜”的漂亮弯刀,左臂袖管内,当然还缠着一条曾带给过她不尽苦楚,却仍爱不释手的“绳鞭-鬼哭”。

通身宝气,华美无伦。外人却哪里知晓,她这是将自己的全部财产都穿上了。

随在身边的冥烛,则是一袭浅浅的桃色薄衫,除了一支鬼蛾赠她的镶嵌着“淡紫色夜光石”的发簪之外,身上没有太多点缀。然而左手那只雪白的“狐皮手套”在这温暖的滨海之城,比什么妆饰都更加惹人注目。

二人乘着“冬阳商团”早早派去“木叶府”正门迎候的马车来到“慕衣舍”的“展楼”近旁时,“艺展”尚未开始。正门处排了二、三百人,目测女子多些,大都衣饰华贵、气态不俗。

三十来个穿着淡青色短衫,没有带刀却一看就不好惹的护卫,优漫而有序地游荡在“正门”外的小广场中,不时泛出凶厉的目光,扫向几丛“着沙黄短衫、戴沙黄头巾”的混混。那些,是风家的“虾米”。

每逢“丰临城”的重要人物要在公开场合兴办什么重要活动,必有两封纯金打造的厚重请柬,寄给“风大矛、风四矛”二人。只要请了,风家的人就不会出现。几十年下来,这已是一种不成文的默契。

“风家”虽不好惹,却也并非“风家”的随便什么人都敢在“慕冬阳”的地头撒野。这些“虾米”很清楚:凭自己的分量,“慕家”弄死他们,后续只是赔多少银子的问题。“风家”倒是乐得如此,“虾米”给人踩死后的赔偿,亦是“风家”一个挺重要的收入来源。

第七十七章 慕衣舍

这些“虾米”今日到此,也不是受了谁的指使,只不过……这里聚着太多漂亮的小娘。

蛾、烛二人由管事引着,先行自侧门进入“展楼”。一入正厅,便开了眼。她们还是头一次见到“丁”字型的舞台,也不知待会儿要演些什么。

鬼蛾见过“艺展”。当年在枯荣城,“千金阁”与西域的珠宝商人们合着搞过挺多次。形式就与“镜月城”中那“镜阁”差不多:好多名贵东西摆在厅内,人们来来去去、停停走走、品头论足……

但今日的“艺展”好像不是这样。阔大的正厅内,并没有摆出许多“漂亮衣裳”,就是一个舞台,一些座位。

“老板在雅室相候。”管事将两人引到二楼,叩门、推门,随后退走。

一身暖白衣衫的“慕冬阳”坐在窗格之畔,没有起身相迎,大大方方比了个“请”的手势,邀二人入座。

左手边的“窗格”很低,“窗叶”极大,鬼蛾坐的地方,刚好可以完整地俯瞰整个舞台。对“素人”来说,这距离可能稍远了些。于她,恰到好处。

“慕老板,可别嫌我土气呀。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台子’,怎么用啊?”鬼蛾指着楼下的舞台,笑问道。

面容冷峻的“慕冬阳”也回以轻轻一笑:“先卖个关子,稍后便知。”语罢转头望向冥烛:“冥烛姑娘,今日邀你同来,并非诚心。一为监查,二是陪衬。不敬之处,这里先行告罪了。”

“啊?啊…不碍的。”她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鬼蛾姑娘。我想看你身上刺青,不知妥不妥当。两番交道,也不知该称你‘夫人’还是‘小姐’。”

依照古礼,未嫁的女子称“小姐”,嫁为人妇的称“夫人”,那时没有哪个女子敢单独出远门的。灾害纪元,离家远行的女子渐多,武人装束又都简洁,单凭穿着瞧不出嫁了没有。于是人们遇到不明身份的女子,便称“姑娘”。

“成啊,妥当的。”鬼蛾爽朗一笑,觉得慕冬阳这人不错,挺磊落,“我不是他的妾,你叫我小蛾就行。”

冥烛此刻终于懂了。原来邀她一起,是这个意思。

“那就多谢蛾小姐了。对冥烛姑娘,也是一般称呼可行?”慕冬阳不太有兴趣跟冥烛说话,但毕竟是自己邀了人家,总不好冷落。

没等冥烛回应,鬼蛾便将话头抢过:“行的。我们都不是妾,只不过残影和清尘同他睡过,余人没有罢了。至于青儿姐……你就当她是正妻吧。”鬼蛾也是说着说着才意识到,她还真不知道青儿姐和少主究竟成婚了没有。不过江湖儿女,也不计较这个。

冥烛轻轻拽了拽鬼蛾的衣袖,提醒她,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鬼蛾扫了冥烛一眼,有些不满:“这…不算机密吧。”

“蛾小姐这般洒脱的性子,倒是颇像我那小女儿‘慕雪’。只是…唉,丫头惹上了风家的人。躲到外边,已好几年没回来了。”见鬼蛾似乎没什么心机,慕冬阳临时起意,便想借着她探一探“木叶家”对“风家”的真实态度。

这话套的,实在不怎么高明,不过慕冬阳并不在乎。明摆着所有人都想查探“木叶家”的态度,瞧穿了无妨。

“哦,我知道,她打了‘风沙雁’是吧。后来她去哪儿了?”鬼蛾听说过这件事,但细节处记得不准。入“丰临”之前,残影根据“莫问塔”的情报,给众人讲解各家势力及关系的时候,提到过很多事,其中包括这一件。各家之中,跟“风家”结怨最深的应该是“宿家”。“慕家”这点破事,算不上深仇大恨。

慕冬阳觉察到鬼蛾憨直,却不曾想憨直到这种地步,竟冒出如此不得体的问话,只得无奈一笑:“哈哈,虽然‘风家’早就不追了,但毕竟事关小女安危,还是再让她…隐上几年。”

其实“慕雪”跑是跑了,但并没有特别奋力地躲藏。她更没有打过“风沙雁”,“慕雪”再如何气盛,也不会蠢到去打“风大矛”的侄女。只不过那次竟卖会上,“风沙雁”口头没说过人家,动起手后,也没能如愿将“慕雪”当场扒光了衣服好生羞辱,自己几个护卫还挂了彩……事后砸抢了“慕家”的店铺,“慕家”也赔了大笔金银,这事就算过了。

然而经了此事之后,“慕冬阳”也没敢再让女儿回来。幼女“慕雪”不如长女“慕雨”聪明,帮不了生意,还常常惹事。暂且就让她乖乖在“夕霞山”住着,挺好。

就是“仇诗迈”的“夕霞山”,就是“木叶家族”取罗摩遗产后,途径的那座“夕霞山”。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一日挡在“千驼千骑”前的二十几名女子,其中就有“慕雪”。

自从“仇诗迈”创立“夕霞派”,两百年可谓顺风顺水。然而“夕霞仙子”这掌门,近几年当得有些闹心。闹她心的有两人:慕雪、丁兰。

“仇诗迈”事后内省,也是求仁得仁、自作自受。便宜徒弟收多了,难免会惹出自己摆不平的滥事。迟或早而已。

几年前“慕雪”回山,跟师傅说自己在躲“风大矛”。“仇诗迈”顿时感觉脑袋“嗡”地一响。那之后整整两年,她一直暗中派人在“丰临城”紧紧盯着“风家”。一旦信鸦传来消息,说“风大矛”离了“丰临”,她立即便要求助“那二人”中的一个,半刻耽误不得。可是究竟该去找谁,却始终没能决断。

两根救命稻草,一是胡亢、一是墨白。她有绝对的把握,墨白会二话不说,挡在自己身前与风大矛死战!至于胡伯伯……

她信不过胡亢;她舍不得墨白。也不是没想过同时求他们两人,可那样一来,既是丢自己的脸,更是丢南方武林的脸!万幸中的万幸,风大矛没有动,自己总算不用去做那难煞了人的决定。

见“慕冬阳”闪躲不答,鬼蛾也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歉仄一笑,丢掉了这个话头。

慢悠悠饮着茶,又聊了几句刺青的事,楼下开始有了动静。

“原来是这么玩儿的,有意思。”鬼蛾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下,眼中满是新奇。

只见那“丁”字舞台的两端,陆续有些身形高挑的女子走出。有雍容华贵的“凤冠罗裙”,也有清丽飒爽的“薄靴短衫”。行到“丁”字舞台正中后,摆出个架势停上片刻,或妩媚婀娜,或清冷倨傲。随后从“横台”转入“竖台”,走到“竖台”尽头再摆个架势,然后转身花差不多的工夫再走回去,隐入“横台”尽头的帷幕。

“蛾小姐、烛小姐,有看中的就指给我。要是觉得哪一身丑陋,更请直言。”慕冬阳望着楼下的舞台,轻声说。

“有看中的,你就送我?”鬼蛾笑问道。

“嗯,自然。”他觉得自己前一句已说得足够清楚了。鬼蛾这敲钉转角的问话,实在显得很没出息。不过倒是颇有几分童趣,还蛮可爱的。

“我要那个!今日就领走,成不?”鬼蛾指着一个肤白胜雪、面容淡漠,与木青儿有一两分神似的女子,一脸诚挚地望向慕冬阳。

被眼前这憨直女子摆了一道的慕冬阳,脸上只僵硬片刻便恢复如常:“这…我稍后叫管事问问,尽力而为。”

鬼蛾不再说话,满心欢喜继续赏着艺展。其间“慕冬阳”用绳铃唤来管事,低声交代了几句。

“艺展”并不甚久,约莫一个多时辰便即散场。两天后,今日出现在“丁字舞台”的各色服饰就会挂在“慕衣舍”各家店铺最醒目的展台之上。

鬼蛾站起身,缓缓合上那两扇巨大的窗叶,走到“雅室”正中的空旷处。双脚不知何时已从一对墨色轻鞋中滑出。

“谢蛾小姐。”话音与紫衫齐落,斑斓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