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青山
作者:酒阑散仙 | 分类:其他 | 字数:16.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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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占用你的床一下 相互救赎
长云君不久之后要参加选盟大会,便受邀来到皇家小苑。
三个人便在山庄住了下来。
“山庄虽已经有些破旧,但是设施环境还是不错的。勉强可以住人吧。听说这是早些年先帝在世时所建造的。听说他很喜欢到这里来。?”长云君挑眉好奇的问着赵煦,全然没有了当时在守言午士处受刑的那副凄惨模样。
晋许找到了一方铃铛,用线仔细地横拴在了门口,再三确认了来人是否会响,赵煦在看着一旁不禁的嗤笑,不予置评。
“哎,我要最里面一间,我怕吵。”长云君看着这两人完全不想搭理,大步流星的往后面走去,“我去睡了,你们俩别瞎折腾,早点休息。”
晋许听了,不禁联想,啥瞎折腾?
赵煦没有理会长云君的话,只是观看周围的环境,他已经让飞鹤将方圆几里都清理干净,此刻除了有鸟叫和蛐蛐的叫声,什么也没有,格外的安宁静谧。
赵煦隐隐地欢喜起来——他前一日还觉得汴京城权谋划算,无处不诡异,现在却觉得这地方好像是个世外桃源一样,不用跟谁拼命,也不用布局谋划,之后每天就是起来锻炼锻炼,讨言午的骂……骂就骂吧,反正他总是刀子口,豆腐心,有些事情到时候总会揭开的。账多了不愁,训多了皮厚,乃是古今第一真理也。
晋许的房间旁边还有几间房,有些是客房,有些像是下人住的,不过经年日久没有人烟,少了人情味。
杨敬为了表达忠心,前日便忙前忙后地收拾了一通——虽然仍然不如汴京皇宫那样辉煌,但是这几人之前都走过江湖,尤其是赵煦,惯于了幕天席地的,也可以就就此凑合了。况且还有晋许在。
但是当天晚上,晋许才躺下迷迷糊糊要睡去的时候,便听见铃铛响了一声,房门“吱呀”一声慢慢开了,一丝冷风灌进来,又被进来的人飞快地关上,晋许那一刻登时便清醒了,简直睡意全无,可偏偏不知为什么,却没睁眼,身体很疲惫,加上重伤未愈,好像混不在意一样。
赵煦抱着被子,笑得又贱又腹黑,站在晋许床边说道:“我那房里实在没法住人,墙角还有个老鼠,明天我就要把杨敬的头给拧下来当夜壶,还有一只虫子,浑身绿油油的,都是毛,言午太可怕了,你知道的,我一向最怕虫子了……”
晋许叹了口气,闭着眼打断他道:“你可以用东西把它打掉,快去睡觉。”
赵煦把手里的被子放在床上,撒娇地说道:“我不行,就算打掉,它还是占用过我的地方,我心里受不了。我不要去……”
晋许这回没有搭理,不言声了,直接装死。
赵煦一本正经地开始教育道:“言午,做人要有同情心,你舍得让我一个人面对那只……绿色毛毛虫,咱俩同生共死,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了,你当真连半个床铺都不肯分给我,合适么?”
晋许侧身睁眼瞥了他一下,说道:“刚才觉着不合适,现在觉着你……活该……”
他话音陡然止住——因为赵煦决定行动快于心动,自己动手了,硬是直接从他上面垮了过去,穿过半张床,来到了最里面,晋许不自觉地往外挪了三尺,赵煦顺势乐呵呵地鸠占鹊巢地躺倒。
双手安稳的放在胸前,末了还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
这床本来不小,可他一挤上来,立刻便让人觉着简直连翻身都困难起来,晋许全身不易察觉地一僵,勉强做若无其事状翻过身去,背对着他,把自己往被子外面塞了塞,好像等不及要睡似的,却在转过身的瞬间便睁开了眼,只觉得怎么都合不上了。
赵煦多年一直噩梦循环,总是不断回想看到母亲去世的那个瞬间,夜夜难眠,但今晚似乎觉得他的床格外舒服,被单有股香香的味道。他开心的一会翻个身,一会动一动,活像个抓耳挠腮的大猴子,偏这地方就这么一点大,对方放个屁恨不得都能叫那床板小地震一回,他每一个动作身边人都感觉得到,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子焦躁,恨不能一脚把他踹下去。
过了一会,赵煦终于消停了,晋许也强逼着自己闭上眼睛,侧身背对着赵煦。企图忽略身后的人,却听赵煦忽然道:”言午……”
晋许不理他,随后他听见头发和枕头相蹭的声音,约莫是那人转过头来看着他的背影,一想到这个,晋许忽然便觉得背上不自在起来,好像有个什么爬过似的。
赵煦顿了顿,发现晋许没有要搭腔的意思,便伸出一只禄山之爪,轻轻地搭在了晋许的肩膀上,又小声叫道:“言午……”
晋许登时汗毛都立起来了,怒而转身,骂道:“你睡不睡?不睡滚回你自己房里跟那绿虫子絮叨去!”
赵煦枕着自己一条弯起来的手臂,侧着脸,看着他,理直气壮地道:“你这就冤枉我了,我是想问你的伤好些了没有。”
晋许心说这人厚颜无耻简直已经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实在想不出要和他说什么,下意识地便想把他的手给抖开,可一看赵煦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便又改了主意,仍是翻身躺下去,大有就此睡死的意思,撂下一句:“真心狠。”
便无比有定力地躺着去了。
接着赵煦又鼓捣了一会,见他定力十足,便也在他身后无声地笑了笑,在晋许的背上轻轻合上了眼。拍了拍了晋许。
直到半夜的时候,晋许被自己的疼痛惊醒。忽然觉得身边的人幅度极轻地抽动了一下,立刻便醒了,知道这是子夜到了。
许是天冷,被子太薄了 不保温,睡着睡着,两人便睡到了一处去,赵煦特意将自己的胳膊放在他的脖子下面,留出间隙,放着伤痛,晋许自己也有些尴尬,便想不着痕迹地躲开,身上两重内伤却叫他提不起力气来,只得死死地咬牙忍着。
赵煦眉头一皱,手臂收紧了,微微抬起上身,腾出一只手掌抵在他后心上,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轻声问道:“怎么,脖子疼么,要不要喊太医?”
晋许并不说话,只不自觉地将背弯得更厉害,手指抓紧被褥里,皱着眉头。
他闭上眼,寒冬腊月里,额角冒出细汗来,尽量将呼吸放得又平又缓,可纵然如此,赵煦还是听出他吐息之间有些不稳的颤抖。
他便默默无声地将晋许整个肩背都揽过来,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叫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像是抱着个做噩梦的孩子一样,轻轻地安抚着他的后背。
晋许难得的顺从。
那一刻,他们都醒着,却两两寂静无声,未央长夜自窗边划过,时间和疼痛都好像无比漫长,漫长到……非要叫人刻骨铭心一样。
晋许脑子里有些木然,想着白日里憎恨之极,夜里却这样,似乎是相依为命,又想是相互救赎。